潘阿婆出殡的那一天，骨灰盒尹天水提议让大姐捧，他拿照片。

　　 “小水，这个不合常理啊，你阿婆的骨灰盒必须你这个孙子捧啊。”

　　 生产队长潘寿根提醒尹天水。

　　 尹天水客气的和身边的人解释：

　　 “我们家里情况特殊，大家都知道。

　　 大姐照顾阿婆时间更久，她是长姐，阿婆的骨灰盒有我大姐捧，名正言顺。

　　 我就捧阿婆的照片，这些都是形式，也就是我们小辈的一份心意。

　　 我阿婆她会喜欢的。”

　　 没有其他人再提异议，小水的语气，他的神情，都在告诉别人，这事他做主！

　　 事情就这样定了。

　　 肖展带着八个兄弟一起来了。

　　 他们也准备给潘阿婆‘披麻戴孝’，被尹天水拦下了：

　　 “肖哥，谢谢你们！

　　 你们来，情分已经到了，戴个黑套送一程就可以。

　　 有我和大姐一起给阿婆披麻戴孝，我阿婆的福气也够了。”

　　 肖展他们没有反对尹天水的安排。

　　 小水年纪虽然比他们轻，但做任何事心里都有成算。

　　 他们只要相信他就可以。

　　 潘阿婆的心愿达成了。

　　 尹天水去和潘队长商量坟地的事，说是要安葬在潘老地主旁边的空地里。

　　 潘寿根想着那里谁也碍不到，还可以省下其他地方的一块地，一口答应了下来。

　　 潘家湾老老小小几乎都到了。

　　 关键是，尹天水为送葬的人安排的饭菜，太诱人。

　　 吃饱喝足，在喇叭唢呐的后面走个十分钟时间，地方就到了。

　　 没有耐心的孩子和懒得动的老人，有人暗地里告诉他们，到了坟地骨灰盒落葬，还有糖果点心分发。

　　 有这样的好事，谁也不肯落后。

　　 潘阿婆的送葬队伍比任何人庞大。

　　 特别是年轻人和孩子，自动自觉的拿着白布条往腰上系。

　　 送葬的队伍严肃沉静，没有嘻嘻哈哈的声音。

　　 尹天水自始至终捧着照片，面无表情走在大姐的后面。

　　 其他的事，在生产队长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流程走完，尹天水让潘士丰带着村里一些年轻人，一个个的发糖果点心。

　　 话是他让人传出去的，他从来不会失信于人。

　　 帮忙的人还有两块钱的谢礼。

　　 唐其正也来了。

　　 尹天水请他吃了饭后，直接阻止他去送葬。

　　 “唐伯伯，你工作忙，今天，送阿婆的人够多了，您不用去了。”

　　 唐其正看着浑身寒气森然的小水，心里叹息，这孩子，潘阿婆走的突然，心里难受着呢！

　　 “好，我就不去了，你去我办公室打电话的时候，如果我不在，钥匙我会塞在门槛下面的缝里，你自己开门进去。”

　　 他悄悄的叮咛尹天水。

　　 唐其正可没有忘记小水和对象打电话时答应对方的话。

　　 尹天水冷厉的脸上有了暖意。

　　 “知道了，谢谢唐伯伯。”

　　 其他人离开后，尹天水把肖展他们几个人也安排回去。

　　 “肖哥，你们回去吧，摩托车骑走，给我留一辆自行车就可以。

　　 帮我买好四天后上午的火车票，我在隔天会回小娄巷。

　　 不要通知兄弟们了，这次，我没有时间和他们聚。”

　　 “知道了。你不一起回去吗？

　　 这里没有事啦？”

　　 肖展看着堆起的新坟，问尹天水。

　　 尹天水抬头看看天空，这几天竟然一直晴空万里。

　　 放眼四周，鸟语花香。

　　 “我还想和阿婆说说话，她···应该还没有离去太远。

　　 以后就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肖展看得出尹天水的心情非常的差，也没有再阻拦。

　　 尹天水站在这个比农田高出三米左右的高墩上，可以看到很远。

　　 回潘家湾的一条路，脚快的已经到村口，脚慢的还在慢悠悠的晃。

　　 “小水，我们也回去吧？”

　　 尹玉玲这几天一直真心真意的在哭，她是真的伤心。

　　 眼睛浮肿，脸色惨白，看着尹天水，眼里有着依赖。

　　 王晓萍站在旁边，紧紧拉着尹玉玲的手。

　　 这些天，她一直乖巧的帮忙，在尹玉玲哭的时候，她陪在旁边默默的流泪。

　　 “大姐，你先回去吧，帮着陈哥收拾一下家里。

　　 你让陈哥等我回去，我有事和他商量。”

　　 喧闹的坟地顷刻间就一片寂静。

　　 空气里的花香草香麦子的青香，萦绕尹天水的鼻端。

　　 尹天水手里拿着厚厚的一叠黄表纸，跪坐在潘阿婆的坟前。

　　 擦着火柴点燃。

　　 “阿婆，对不起，没有答应你的遗愿。

　　 我想您也是希望大姐幸福的吧？

　　 您也知道，她好像被抽掉了脊梁骨似的，自己立不起来。

　　 这样的一个女人，您让她支门户，是相信她呢？还是想把她一辈子绑在我身上？

　　 我只是她的弟弟，还是没有血缘的弟弟，我不可能成为她一辈子的依靠。

　　 她的依靠，应该是她的男人，一个真心对她好，能包容她缺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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