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康是在梅花镇的农村一步步走出来的本土干部,全凭他懂得察言观色,看得出领导的眉高眼低。
说话谨慎小心,专门挑领导喜欢听的说,在斗批走资派的时候站对了队,成为当时公社革委会主任的马前卒。
在他们山区很多年轻人还是文盲的时候,他有幸读完了小学六年级。
他那个年代的小学毕业生,含金量可是比后来的初中生还要高。
当他听到手下的汇报,心里的心思万万千千。
可在他卞康的一亩三分地上,他底气还是有的,虽然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可如果是京城的大官,卞康就不怎么害怕了。
能管到他,让他升、也能让他降的,是市领导。
所谓‘县官不如现管’,就是这个道理。
就是省级领导来了,也有市领导负责招待,好处是他们的,同样,有雷霆震怒,也是他们‘高个子’顶着、受着。
卞康有自知之明,他能上到县委书记这个职位,就到顶了,他也满足了。
以他的文化水平和工作能力,这个位置于他恰恰好。
责任,上面有市领导担着,做实事,下面有公社书记,他只要把中间的一部分管理好,或者分配手下的人管理好,就安心了。
梅花县城其实就是原来的梅花镇,巴掌大的地方,出了名的贫困。
每年都是手心向上拿补贴的。
不需要他亲自去哭穷,五个公社书记都是他一个个提拔出来的,个顶个的懂他的心思。
每年到了关键时刻,轮番‘瞒’着他去市里‘私下’找领导哭天抹泪的喊穷。
等市领导头痛得在暴怒无奈边缘的时候,卞康会跑去领导那里,作一番深刻的批评和自我批评,态度诚恳,神情苦逼。
“他们在我那拿不到什么,只能越过我来找您了。都是些土老帽,不达目的不罢休,我也拿他们没办法。”
几次下来,领导被拿捏住了,不用他们谁去讨要哭穷,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全部到位。
关键是,梅花县确实是穷,四周都是山,人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照理来说,梅花县就属于‘太白山’山峦内,
据说历史上的药王孙思邈,就是长期隐居在太白山里,并且他的不朽着作《千金要方》,就是在这里完成的。
太白山可以出产上千种珍贵的药材。
可在这个年代,中医渐渐地远离老百姓的生活,中药材没有了市场,既没有人收,就更没有人去种了。
导致生活在这座山里的人没有粮田可以种植,空守着一座曾经带给他们祖祖辈辈衣食无忧的宝山,日子却过得越来越贫困。
梅花县成为了名副其实‘响当当’的贫困县。
拿惯了补助的领导,穷惯了的老百姓,就没有人再肯去努力。
“通知下面的人注意好他们的一举一动,如果是来我们这里执行什么任务的,只要不触犯到我们的利益,就不要去打扰他们。
如果他们来这里的事要求助到我,你们审时度势看着办。
千万不要得罪贵人,不过,强龙不压地头蛇,也不能让别人小看了我们,该要的面子,还是要维持的。”
卞康慎重的吩咐道。
既然到了他的一亩三分地,如果对方不主动来拜访,他就当不知道这件事。
车牌再贵重又怎么样?那京城高高在上的贵人,可不会亲自跑他这穷乡僻壤来的。
那车子里,最多就是贵人的属下,或者是他们家孩子,或许,只是路过歇上一会,马上就会离开,他还犯不上去热脸贴冷屁股。
卞康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要说贵人,自己身边就有一个,只要把他奉承好,以后让自己稳坐梅花县的一把手,天高皇帝远,他就是这块土地上的土皇帝,可比京城里的真皇帝惬意随心多了。
他拨了一个内部电话给吴平言的办公室。
有人接了电话,却不是吴平言的声音,卞康端着口气问道:
“吴县长出去了?说去哪里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虽然任命书还没有正式下来,卞康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书记。
吴平言明明只是副县长,可自从他来到梅花县上任,卞康就一直自降身份,直接喊吴平言‘吴县长’。
县里的招待所,卞康劈出了一个独门独院,修建了一栋三开间二层的小别墅。
院子里按着吴平言的要求,种了一年四季的花木,专门派了一个会做京菜的厨师,还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服务员照顾吴平言的衣食住行。
市领导对卞康这个口口声声喊穷的县长做的这一切,都频频点头。
最后,卞康给市领导递了一张报销的费用单据,上面的数据是实际花费的翻一番。
既讨好了吴平言,剩余的,大部分进了他的腰包,一小部分奖励了操办这事的他的秘书和办公室主任。
接卞康电话的,是吴平言的秘书,也是卞康派在吴平言身边的人。
只要吴平言有什么风吹草动,卞康都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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