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娇看向他手里明显带着岁月痕迹的‘手术刀’,心里莫名一紧,分辨不出自己对李景接下来的话是期待还是什么情绪。
就听李景道:“这柄刀是我在死人堆里捡来的没错,但并不是在乱葬岗。”李景闭了闭眼,沙哑粗粝的声音隐藏着痛苦,他眼前好像又燃起了那场大火,熊熊火光之中,遍地都是血色。
余娇见李景像是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之中,她沉默了一会儿,待李景的情绪稍稍平复,才轻声问:“不是乱葬岗,那又怎么会有死人堆呢?”
李景遮掩在面具后那张可怖的脸微微扯了扯唇角,他嘶声道:“明宗三十二年,淮阳公主府惨遭灭门,这柄刀便是我从淮阳公主府里捡来的,持这柄刀的人是凶手。”
或许是隐藏了太久,报仇已然无望,赴死之前,李景忽然有了勇气,想跟人说一说旧事,但他能说的也仅止于此,暗示灭门凶手是程英,李景是想提醒余娇别跟程英那心狠手辣的阉狗走的太近,否则来日刘家恐怕会重蹈淮阳公主府旧辙。
“后会有期,小人告辞了。”李景将短刃收了起来,抱拳施礼,转身离去。
余娇怔怔地看着他离开的身影,脑海里想的却是她若没记错,大哥哥曾说过当年明正帝弑兄夺位,带领锦衣卫和东厂灭了淮阳公主府满门的人是程英。
李景手中的那柄手术刀竟是程英的?
想到全是高门大户的簪瑁胡同里格格不入的那片废墟,余娇脸色白了白,她一会儿想这手术刀是程英的,那么他应该跟她一样,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一会儿又想,程英身为医者,拿着救死扶伤的手术刀,是怎么做到屠人满门?
就算是来自同一个时代,程英这样的人,恐怕也是异类。
李景走后,余娇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李景的身世或许跟淮阳公主府有什么关联,不然他怎么会清楚当年之事,满身的烧伤不正是对应了淮阳公主府当年的那场大火,还总随身带着那把杀人的手术刀,好似珍视的不行,实则是恨吧。
余娇当即去了趟保寿堂,在跟刘老太太闲话的时候,无意间提到淮阳公主府,旁敲侧击的打听了一番,在听到刘老太太说淮阳公主嫁的钦天监监正李斯后,余娇有些恍然明白过来,李景应当是丑哥儿的真名,他与那位李斯监正应当是有亲缘关系在的。
余娇略有些感慨,只盼着李景莫要心怀不甘,意图报仇雪恨,不然对上程英,恐怕有去无回。
身边人就与程英有灭门之仇,这让余娇对程英的观感再次产生了变化,她第一次意识到那些传闻是血淋淋活生生的发生过,程英的心狠手辣,她见识到的或许仅仅只有百分之一。
饶是已经知道程英很有可能就是跟她一样,来自于同一个时代,余娇也没了任何想法。
十月十五,月圆星稀,翌日就是大婚,余娇有些睡不着,她手里捏着余启蛰让宋年送来的纸雕兔子,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兔子一扯,便能变幻形状,或蹲或跳,憨态可爱。
宋年还给她带了张纸条,余启蛰在纸条上说恐她仿徨多思,偶遇一老师傅纸雕手艺精湛,特意叫老师傅做了这纸雕兔子,送来博她一乐。
余娇玩了一会儿纸雕兔子,思虑渐消,侧身睡去,只是合眼不过半个时辰,就被蒹葭唤醒。
“姑娘,宫里来人了,请姑娘立即进宫。”见余娇醒来,蒹葭轻声说道,“听闻是薛贵妃出事了,身子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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