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意思是不剥完不能走?
余娇饶是有万般不愿,只能无奈的再次在石凳上坐下,坐下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将受伤的左膝伸直,老老实实的继续剥石榴。
程英也坐了下来,支起下巴,也不吃石榴了,只用那双狭长的眸子盯着余娇看。
余娇被他看的如坐针毡,手上剥石榴的动作愈发快了起来,只想赶紧剥完走人。
“你说幼年曾在怀柔拜过一位医者为师,是怎样的一位医者?”程英忽然开口问道。
余娇几乎是不假思索的道,“我师父是个隐世的老大夫,我并不知道他姓名,当年他教我医术时便已年纪一大把,胡须发白,后来师父说要云游四方,我便再也不曾见过他,兴许已经仙逝了。”余娇说到这里,脸上很是配合的流露出一抹淡淡的感伤。
程英却差点气笑了,侧眼饶有趣味的瞧着余娇演戏,他当年在怀柔教这小丫头时,不过二十余岁,可半点跟老字都不沾边。
胡须发白?他倒还真没冤枉了她,就是小骗子一个!
“你的剖腹之术也是老大夫传授你的?”程英眯起瑰丽的丹凤眸,口吻不咸不淡的道。
余娇不觉得自己的说辞有什么问题,柳三娘提起教她医术的师父总是讳莫如深,反正如今那师父也不知在哪旮旯待着呢,便是她说谎了,也无人求证,余娇十分自然的点了点头。
程英眯着眸子凝视她许久,虽然他并不相信余娇的说辞,不过可以确定一点,这小丫头似乎真的忘了当年是自己教她的医术。
他不打算再问,派去青州的人算算日子也该回来了,届时小丫头这些年的事,悉数都会呈到他眼前。
余娇又剥完了一只石榴,她拿起桌上最后一只石榴,剥石榴的动作愈发熟练,只想着赶紧剥完离开。
“你不想嫁给秦光?”程英见她剥得欢快,哪里会瞧不出她的小心思,他背依在栏杆上,不紧不慢的问道。
余娇眼皮跳了下,没来由的觉得程英忽然提起这话,不是什么好事。
“通勤伯府这些年虽没落了,不过秦家只有秦光这么一个嫡出的儿子,秦老伯爷又宠的厉害,日后秦府是由他袭爵的,你嫁过去倒也没什么不好。”程英扯起嘴角,笑的有些狡猾,“你坏了本公的好事,你说本公该怎么惩罚你好呢?”
程英刻意停顿了片刻,笑容愈盛,“不过本公这人一向大度,不若就成全了你和秦光的婚事好了,姑娘大了,总是要嫁人的。”
余娇微微一怔,一颗心迅速沉了下去,她分辨不出程英到底是在戏弄她,还是真的这样打算。
总之,若是程英插手,恐怕便是薛蓉,也左右不了这件事了。
程英兴味盎然的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就像看着一只被人捉弄的猫儿,终究是个小姑娘,再故作沉静,总还是会漏出些微端倪来。
“既然不说话,看来你对这门亲事也是愿意的。”
余娇睫毛轻颤,攥紧了手里的石榴,漆色的杏眸微黯,“督公不要吓唬妤宁了,秦世子那样的人物,妤宁实在高攀不起。”
她做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督公整日操劳,妤宁的亲事是万万不敢劳烦督公伤神的。”
程英轻嗤一声,小骗子又开始演戏了。
“可你坏了本公的好事,本公总不能就这样放过你,如此一来,岂不是坏了本公阴狠毒辣的名声?”程英兴致未褪,故意这般逗她。
余娇已经将最后一颗石榴剥好,她将满满当当的一碗石榴籽推向程英,“督公不是已经在罚妤宁了?”
程英轻啧一声,若是旁人敢在他面前卖弄这些小聪明,他怕是会忍不住杀个人玩玩,可偏生他今日心情着实不错,这点小机灵他眼下瞧着也不觉烦,反倒是有些好笑。
“剥石榴若也算是惩罚,本公怕是要落个慈悲心肠的称赞。”程英懒洋洋的说道。
余娇垂眸不语,她指尖沾了石榴籽的汁水,染得微微泛粉,有些黏腻。
程英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眉头轻蹙,有些嫌恶的道,“你这丫头也忒不爱干净了,身为大夫,这可是个坏毛病,得改。”
余娇一阵无语,她还是头次听到这样的话,她看了眼被丢在桌上斑驳的帕子,明明她的帕子被程英抢去了擦手,这人反倒还来说她不爱干净。
“是,妤宁受教了。”余娇也不与他争辩,只敷衍而又乖巧的道。
程英挑起眼尾,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睨着余娇,狭长的丹凤眸闪了闪,忽然意味不明的道,“说来,本公膝下倒还缺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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