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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小叶点点头:“一匹四丈长的好粗布,收购价一钱五,红色颜料大约需要一钱,人工过税再加五文,入京再加十文不定。
不过量大又不印花,还是很能做一做的。”起码不是上等细布,进价少去三分。
但关键问题,她必须弄来一批布才行,“什么时候要?”
“八月之前,说个事你和沈恒听听就算,御驾可能要亲征。”陆观声音放的很低,两人几乎头挨着头,只有半指距离。
“小叶!”大门外,大舅舅沈长寿一脸怒容的进来,狠狠瞪着陆观:“小公子有何贵干?”
陆观差点用扇子敲自己的头,他道:“我来买布。”
沈小叶还点头:“五千匹。”
“你有布吗?”沈长寿深吸一口气,心里说不气不气。
老麦爷爷只负责爹的出行,平常就在外院书房驻守。
所以,归园在人手上略有些不足,好在两世为人的沈俏,并非真的只有九岁,又和爹娘一样,不大喜欢人跟前忙后。
她前世活到二十多岁,很会照顾自己。
“爹,”小弟沈七郎伸出白胖小手,给四爷沈若着轻抚胸口。
沈四爷对一双儿女笑笑,拍拍女儿的头,又抱过幼子,和他抵抵额头。父子两个很快发出欢快的笑声。
沈俏也放松了精神,紧绷的小脸慢慢扬起了笑容。
拿起奶姐姐阿谷一早备好的竹筒,很是喝了一大口温热的米油。
阿谷做饭很有天赋,今年十岁的她,只比沈俏大一岁,灶上的活计连大厨房的方大厨都夸过。
她爹娘在庄子上看着已逝沈三太太的陪嫁田庄,十五岁的哥哥跟在胡五叔身边学武。
出发的时候,沈俏嘱咐阿谷看好门户,特别是书房。
近日,伯祖父卧床不起,已请了好几次太医,大房二堂伯想要延续忠毅伯府已经三代的爵位,集府内众人之力搜集奇珍,以期能有人在皇上跟前美言几句,求来一道袭爵恩旨。
为此,二堂伯又求又抢的,借走了爹答应送人的颜贴真迹。
那原先求贴的鲁翰林最是难缠,若知字贴转给他人,必是要日日上门,好从爹书房再淘走点宝贝。
爹怕应付人,于是决定带他们姐弟暂回祖宅居住几日,顺便踏个青。
若伯祖父挺不过这一关,伯府爵位就会被收回。
依附伯府的祖父,又是个万事不过心的主儿,以后……
“七两?”沈若着好笑的看着闺女一会儿自得一会儿紧张一会儿担忧的表情,很怕她小小年纪出现抬头纹。“想什么呢?”
“爹,二伯真的能舒通各处关节吗?”沈俏抱着棉裹竹筒,抬头问道。
沈若着拍着怀中已然睡着的儿子,轻声低语道:“很难,本朝立国至今,只有一个英国公和永靖侯可世袭罔替,其他都是三代袭爵。
平江伯那是例外,上一任平江伯因护驾先帝而亡。
他们府上的世子刚成年请封,又参加了宣德初年北征,更是为救圣上中箭身亡的,仅留下一条血脉,这才有了五世袭爵的恩旨。
你觉得咱们府上能比吗?”
沈俏摇摇头,虽然她家老祖宗的四子一女尽阵亡于立国前后的大战,可是唯一剩下的女儿,也被太祖恩封女爵,招夫传嗣了。
也是继第一代永靖侯后,本朝唯二位封爵的女子。
而大伯三伯在北征时阵亡,有军功,但那是武将的职责。
沈若着笑道:“我准备带你们回吴家坳住下。怕苦吗?”
“不怕!”沈俏觉得,再苦她和弟弟也是有八百亩田庄私产的人,就是以后伯府收回爵位分家,三什抽一的税,也饿不着他们。
且她和弟弟不但有充足的粮食,还有一间开在通县的杂货铺子,爹帮娘很是运转了几年,即便离运河码头远一点,每年也百多两进帐。
“我又不用下田,又不用洗衣做饭,只是住在乡下,衣食不缺,又能受什苦。”
“哈哈,为父却想体验一番稼墙之下,耕读之乐。”沈若着忍不住逗孩子。
“那您耕地时,我可以帮忙牵牛,种菜时,我可以帮着浇水。我力气大着呢!”沈俏也喜欢乡间,空气好呢,上辈子爸爸牺牲后妈妈车祸离世,小时她寄住姑姑家,也帮着做过农活,会浇地,种花生,摘棉花。
毕业后参加工作,也是下到基层山村去,唉,但愿前世姑姑姑父和表哥不会为她的骤然离世太神伤。
谁能想到去乡里开会的路上遇到了滑坡,让她又一次直接投胎做人。
沈若着呵呵乐道:“行嘛,爹等着你牵牛浇菜。”
车厢内,父女两个聊着要种什么的时候,骡车已经到了大通桥码头。
尽管天刚亮,但是码头附近却人声鼎沸,这里是漕运的终点,向来繁忙。
沈俏掀起车窗帘的一角,只见远处一派的湖光水色,四面芦苇丛中,间或水鸟飞戏。
两岸茶馆林立,饭堂紧密,叫卖之声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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