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收到家里人寄来的信以后，徐雨溪就一直数着日子过。

　　 好不容易到了二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天，赶早吃完早饭以后，就拉着丈夫准备出门。

　　 “怎么，现在不嫌弃进城的路远，坐车难受了？”

　　 苏云谷拎起特制的高脚竹凳，“凳子还没拿就往外走，是准备一路蹲着过去吗？”

　　 “难怪我总觉得好像忘拿了什么东西，原来是凳子。蹲是不可能蹲过去的，我怕自己的脚会彻底废掉。到时只好麻烦苏大营长发挥一下百米冲刺的战斗力，回家拿凳子咯。”

　　 军卡后车厢是没有座位的。

　　 大家要么随便垫点东西，直接盘坐在地上；要么自行带张写了名字或者做了记号的小板凳，能坐得相对舒服些。

　　 他们之前是照着其他人的经验，带了方便小巧的矮凳，这样来回的时候可以丢背篓里，不用单独空出手来提它。

　　 来回两次以后，徐雨溪就发现问题了。

　　 矮凳子坐久了，那滋味不比蹲在地上好受。同样是整个人猫成一团，状态不好的时候照样容易晕车。

　　 好不容易熬到下车的时候，都是两腿僵硬，一脸萎靡。

　　 苏云谷觉得不能这么硬扛，后来就去老木匠那里，特地根据两人的身高订做了两张竹凳。

　　 拿回来以后，她第一时间就试坐过。

　　 从高度到宽度都是刚刚好，又不像木凳那么硬，上手也轻巧，处处都让人满意地不得了。

　　 这不，上车没多久，就有好几个人来打探凳子是哪里做的。

　　 在苏云谷让出自己的凳子，给其他人试坐过以后，好些人立刻就说也要去找人订做。

　　 “老师傅要是知道你给他拉来这么多生意，肯定高兴坏了。”

　　 “这张凳子能实实在在的派上用场，我也高兴坏了。”

　　 托新凳子的福，徐雨溪这次到地方的时候，状态相当好。再也没有跟之前一样，要人搀下车，腿麻老半天才能缓过来。

　　 他们到赵家的时候，赵延桐夫妻已经在等着了。

　　 “嫂子，你今天怎么没去上工？”

　　 “从这个月开始，我就在椰子加工厂工作了。说起来，还要多谢小溪你帮了大忙呢。”

　　 林中莹笑眯眯地挽着她的手，将前因后果细细道来。

　　 年前徐雨溪他们最后一次过来的时候，给赵家的两个孩子各做了身衣服，还特地请姜云帮忙画了极具海岛风情的漂亮花样。

　　 布料崭新、花色好看、做工精致的两身新衣，让两个孩子这段时间过得可谓是风光无限。

　　 虽然约定好了要等到过年才能穿，不过从衣服到家的第二天开始，他们就已经跟小伙伴炫耀了起来，甚至一波接一波地带着人回家观赏。

　　 “你给他们做的衣服太好看了，看过的孩子都嚷嚷着也要一套。没几天功夫，就在大队里传遍了。”

　　 那衣服看布料和花色，就不是岛上随随便便能找到的。

　　 大家知道她有个弟弟在红卫轮上做事，刚开始都以为是她弟弟在五禾市买的。

　　 有好几个家庭条件还不错的，都找上了门，说是让帮忙带一套回来。

　　 “你当时说过，这些都是用瑕疵布做的。我家里不是刚好有缝纫机嘛，就想着如果能拿到布料，直接照着你的版做，兴许能趁这个机会赚点手工费。

　　 所以就抱着试一试的念头，让阿庆回去之后联系你二哥，看看能不能再找些差不多的布料来。结果，你哥还真给我们又弄了一些棉布过来。”

　　 “年底大大小小的厂子都会清库存，这时候要想弄点布，还是比较有机会的。”

　　 这事徐雨溪知道。二哥在信里已经说过，可她没想明白怎么就能跟工作扯上了关系。

　　 “大队里条件好，有余钱给孩子做衣服，还挑布料、挑款式的就那几家，基本都是干部。

　　 正好椰子加工厂放出了消息，说年后要扩招一批人进车间。打过几轮交道以后，他们估计觉得我干活还算利索，就给了个名额。”

　　 林中莹的语气里，满是感激和庆幸。

　　 赵延桐毕竟是在部队里待了那么多年，离家太久，而她又是个外来的知青，所以家里跟乡邻的关系其实一直都不远不近的。

　　 林中庆成了红卫轮的船员，是第一个转机。

　　 自那以后，大家偶尔会上门请托，让他帮忙带点东西，但有这种需求的人终究不多。

　　 做衣服，则是第二个转机。

　　 她最初并没想到这么多，只是希望能借这个机会贴补一下家里。

　　 不过在做衣服的过程中，跟那几户大队干部的家属自然而然来往会变多。

　　 至于那些自己找了布，上门来借版的，她也没拒绝，甚至还会帮着裁剪。

　　 大家坐在一起，聊聊孩子、说说家事，慢慢也就熟稔了。

　　 等到过年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因为这次做衣服的关系，他们家和乡邻已经彻底打成了一片。

　　 工作的事情就是最好的例子。

　　 要是换作以往，队里的干部们怎么会想到她？

　　 再来，就算有干部推举了她，其他人也不见得会同意。

　　 “不过，也是因为这次扩招要的人多，否则估计也没那么轻易会轮到我头上。”

　　 徐雨溪既觉得巧合，又发自内心地替她高兴。

　　 “管它要的人多还是人少，反正你现在进了厂，就足够了。对了，两个孩子呢，去哪儿玩了，怎么这么久都没看到人？”

　　 “去河里捞鱼捞虾了。山脚东坡下有条小河，大大小小的孩子都喜欢往那里扎堆。旱季水浅，没什么危险，就随他们去了。”

　　 “这里有河啊？我来过几次，居然都没发现。”

　　 赵延桐正好听见这话，看她很是好奇，索性催着苏云谷带她出去逛。

　　 “老苏，带弟妹去河边走走看看呗。我和阿莹留在家里做午饭，等到饭点了，你们记得把我家那两个小的带回来就行。”

　　 两家交情好，也就没那么多的客套。

　　 加上苏云谷在岛上待了这么多年，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大部分都认识，估计比林中莹认得还全乎。认路带路，肯定不成问题。

　　 见徐雨溪有些犹豫，他直接推着他们往外走。

　　 “快去吧，不用急着回来啊。今天我掌厨，中午给你们尝尝我的拿手好菜——穿过你的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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