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我们碰一个。”
季胜男端起酒杯,几人陆陆续续伸手,正要干杯,邱燕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
楼巍就在旁边,无意识瞥了一眼,脸色一白,杯子一晃,椰汁沿着杯身滴落。
这个号码,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邱燕直接滑了杯子,椰汁洒了一滩。
季凯立刻拿布收拾,他还记得,去年是接了电话,直接碎了杯子。
顾瑭取走楼巍手里攥紧的杯子,稳稳放下。
氛围从热闹到死寂,仅仅一瞬,只有手机铃声犹如催命一般,还在响着。
“老妈,你怎么不接电话?”
季雨桐咬着年糕,茫然无知地看着大家。
楼巍哑着声音开口:“姑姑,我来吧。”
“找我的,应该就是寻常问候。”
但两人心知肚明,这人出面,往往是最不好的消息。
“你们先吃着。”
自欺欺人的邱燕,拿起手机,200多克的机身,仿佛能压垮一个人。
她走到一边,抖着手指,按了三下才接通,抗拒又着急地放在耳边。
楼巍跟了过去。
结束通话,迎面看着自己的侄儿,邱燕的眼泪就不可控制。
为什么偏偏又是除夕,到底要在这孩子的心口上扎几刀才满意。
“巍巍……”邱燕哽咽着声音,几乎窒息,“快……去医院。”
季凯开车,带着邱燕、楼巍和顾瑭去医院,留下季胜男照顾季雨桐。
车内无人说话,顾瑭握着楼巍的手。
抵达省医大一院急诊,外边停着红蓝闪烁的警车、救护车,门口有特警守着。
“抱歉,为了保密和安全,上头只允许亲属进入。”
楼巍呆呆地站在门口,脚步沉重的像是灌了铅。
顾瑭抬手,犹如对方推他上车一般,也推了一把,只是没有办法陪着对方一起。
“快去,我……等你。”
楼巍回望了一眼,来不及说上一句话,已经被人接了进去。
除夕的夜,真的很冷。
落下的雪,渗入骨髓。
顾瑭在原地等了三秒,根本等不了。
未知的命运,不知道会怎么作祟。
他说过会一直陪着对方的,然而真的到了这一刻,却是无能为力。
对方最抗拒的医院,他不但没法阻止,还要推着进入。
他怎么可以让对方,一个人冰冷地迎接结果。
“姑父,我去个地方,一定会回来。”
顾瑭毅然转身,拦车离开。
楼巍浑浑噩噩地跟着走,不知道经过了几道门。
原本熟悉的医院,变得陌生冰冷起来。
消毒水的味道在急诊更加浓厚,眼前没有碎碎念的那个人挡着,他只能指甲掐着掌心,保持着神志。
抢救室门口站了很多人,都是不认识的面孔,唯一见过面的,就是头发有些花白的中年男人,是爸爸的上级,蒋鸣涛。
邱燕跌跌撞撞地跑着:“我哥呢?在哪里?怎么样了?”
“一路从边境回来,心脏一度停跳,还在抢救,医院已经下了三次病危通知。”
“非常抱歉,又是在除夕夜,所有在A市的专科主任和退休老主任,都在进行全力抢救。”
邱燕腿软地坐在椅子上,眼泪再次决堤。
不知道该怨,还是该恨,只能抹着眼泪。
隔壁抢救室的门打开,蒋鸣涛带头过去,医生摇了摇头,赶来的亲属崩溃大哭,哭声响彻在走廊。
耳边纷纷扰扰,消毒水的味道刺激神经。
眼前人来人往,不知道是真实还是幻影。
未知的等待,犹如行尸走肉。
最亲近的人,一墙之隔,生死未卜。
鼻尖传来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等候的人里,有些人的伤口裂开了,有些人的伤口来不及处理。
楼巍面色瞬间苍白,跟冰冷的墙壁似的,呼吸困难,每一下都疼痛异常,头晕目眩,景物仿佛都重重叠叠。
身体摇摇欲坠,看着紧闭的抢救室,他只能紧紧抓着胸口的衣服,指甲狠狠地嵌入掌心。
“巍巍,别吓姑姑。”
蒋鸣涛走来询问:“怎么了?”
“去年除夕以后,他就开始晕血了。”
“先去隔壁休息,有情况我通知你们。”
楼巍坐着没动,死死地盯着抢救室。
走廊有人跑来,跑向蒋鸣涛,敬了一个礼。
“部长,外边有人找邱指挥的儿子。”
“什么人?”
“说是邱指挥儿子的同学,叫顾瑭,是被冯厅带进来的。”
楼巍茫然抬头,看着来人,想要说话,但发不出声音。
邱燕直接开口:“请让他进来,陪陪巍巍。”
楼巍望着走廊,意识有些恍惚,每一次呼吸,都像缺水一般。
“楼哥?”
“楼哥!”
楼巍像是恢复了五感,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觉。
人是清晰的,声是熟悉的。
楼巍想要站起,但站不起来,只能紧紧地抱着人,是有温度的。
“瑭、哥。”
顾瑭轻拍着楼巍的后背:“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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