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裴岸昏昏欲睡,期间被扶起来吃了药,又喝了些粥。
“四公子,回韶华苑那头住去,这燕来堂里床铺硬,褥子潮,不利于养病。”忍冬小声说来,裴岸声音嘶哑,“——此处清净。”
看来白日在郡主府里,四公子火气不小。
“四公子,少夫人身子不适,赵大夫刚过去看了诊,又抓了些舒肠暖胃的药剂——”
“病了?”
裴岸抬眼,布满红血丝,“若真是不舒适,怎能去郡主府找大姑娘吵嘴?她为何这么冲动,不管不顾的打过去,那可是郡主府!你们竟是也不拦着些……咳咳……咳!”勉力说完,又咳嗽起来,好不容易停下,才看到忍冬扶着他,满脸担忧。
“唉,她真是病了?”
忍冬低声道,“四公子,少夫人从来不会耍这些心眼,历来只有藏着病痛,断没有以此博取宠爱的念头。她吩咐奴等人来伺候您,想着待您醒来,再劝解回去。”
“她病得……走不动了?”——怎么不亲自来请?
“四公子,您这会儿可有力气能走回去?不如奴扶着您往回韶华苑,那里头热乎些,吃些热菜热饭,捂着一身汗,明儿就好了。”
……裴岸扭头,有些气愤,“阿鲁还没回来?”
“怕是还有一会儿。”
立在门外听了这话的宋观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一手揉着小腹,一手搭在壮姑手臂上,慢条斯理走了进来,裴岸抬头,见她笑意吟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忍冬,这并是你说的病了?”
忍冬:——四公子,您可是堂堂的庶吉士,裴大人!如此小肚鸡肠,不利于身体健康——
宋观舟来到跟前,落在他身侧床沿上,他推开忍冬,翻身背对宋观舟。
“裴大人,可满八岁了?”
什么?
裴岸本想贬斥几句,奈何喉咙咽口水都生疼,一时迟疑,影响吵架发挥,失去最佳反击时间。
宋观舟挥手,撵了几个丫鬟。
忍冬指了指旁边高几上的汤药,方才轻手轻脚出去,从外关上房门。
宋观舟俯下身子,贴在裴岸身上,压得裴岸几乎喘不过气来,“你起开!”宋观舟干脆脱了鞋履,一翻身整个人就落到床铺里头,正好在裴岸怀里,她手脚冰凉,肠胃痉挛,时不时抽痛几下,这会儿贴着个发热包,顿时舒服了。
“宋观舟!”
裴岸气急,可床榻里头是墙,总不能摁着宋观舟穿墙丢出去——
“怎地不叫宋氏了?你还挺护着你老情人的嘛,四郎。”
他就知道!
这女人的嘴儿除了亲吻时甜蜜一些,平时能吐出什么?飞刀暗器,那都是说得好听的了。
“你要来气死我的!”
宋观舟倚在他怀中,冰冷手脚也不管不顾,穿过裴岸衣领子,冰坨子一样,凉得裴岸浑身抖了一下。
“唉……四郎,你要死了……那我就成寡妇了。”
裴岸欲要翻身,哪知怀里女子仿佛长在身上,“宋观舟,你真是胆大,眼里全无公府!可知这样,会闯祸的——”
宋观舟软软应了一声,“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为什么不用用脑子,无凭无据的,若是大将军和郡主在,你这般冲撞,定是要治罪的。”说到后头,裴岸声音艰难,“我知道表姑娘出事儿,你心头担忧,可性子再是急起来,不该如此。”
宋观舟小脸贴在他胸膛,答非所问,“四郎,你知道什么是沉锚效应?”
“何意?”
裴岸首次听这个说法。
宋观舟伸出手指,把玩着他纤长大手,柔声说道:“沉锚效应,就是指很多人在做出决策前,头脑中的思维往往会因为曾经固有的印象、信息所左右,因为这个固有印象会像沉入海底的锚,死死固定在你的脑海,从而——产生先入为主的歪曲认识。”
“你是说我——偏袒拂云?”
宋观舟摇头,“不是这么简单的说法,而是你脑中已然认定金拂云是个品行高雅,性情端庄的贵女,这些男人之间筹谋的算计,她不会。”
“观舟,不是这样。”
裴岸身形微微一滞,“她同你没有利益牵扯,我也从不曾跟她有过逾越男女的不轨之情。”
“不。”
宋观舟伸出纤细手指,轻轻挡在裴岸被高热烧得干裂的唇边,“她图谋的就是你,诸多事宜,真到水落石出,你自会明白。”
如今说再多,没有用。
她寄希望于临山身上,也希望许凌俏能逃生升天,这样才能以有力证据,剑指金拂云。
裴岸始终不认可这个说法,他心头想到另外一个可能,“你是不是担忧我们夫妻走不长久,故而疑神疑鬼?”
“四郎……”
裴岸长叹一声,顶着浑身酸痛的身子,还是不能最终狠下心来,“你呀!屋里头怎么闹,我都能由着你,可外头断不能那般,幸而今日是拂云,若是皇室宗亲,皇权不容践踏,届时我并是丢了性命,怕也救不了你。”
宋观舟挪了挪身子,紧紧贴在裴岸身上。
“好,皇室宗亲跟前,我定然小心。”言外之意,金拂云跟前,她还是照旧。
裴岸甚是无奈,满肚子火气因为生病和宋观舟这种送到怀里的无赖德行,竟然发不出来了,“——你真是如舅母说来的,泼猴一个!”
“不,我有情有义,当代女英雄是也!”
宋观舟秉承着求同存异,一张床榻上睡不出异梦人,撒娇卖痴的硬是把裴岸哄回韶华苑,直到进了韶华苑,宋观舟一把丢开裴岸,抱着旁边的木桶,吐得胆汁都出来了。
莲花荷花赶紧上前,轻轻敲背,又递来温水漱口。
“怎么赵大夫的药还不起用?”
宋观舟瞥了一路的酸水涌出来后,好受些了,有气无力摆手道,“肠胃上的毛病,没有那么快见效。”主要是汤药刺激胃,她本身心头就对中药抵触,捏着鼻子一口吃下去,也不过是翻腾下,又全须全尾呕了出来。
夫妻俩这会儿成了苦命鸳鸯,裴岸面上不显,实则心头也起了爱怜,“既是身子不适,偏还迎着冷风往燕来堂去。恐是路上灌了几口凉风,又惹了腹中难受。”
“那不是裴大人闹独立吗?”
“你呀!”
让人是又爱又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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