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是他们老程家的长子，出生的时候还没解放呢，那会儿大家庭里思想都比较传统，对长子长孙很重视。

　　 程昱是程家按书养的，他也不负所望，长成了一个合格长子的模样，沉稳且有责任心，眉头一蹙，看着就很有威严。

　　 不像后头那几个，一看就知道是对付养的。

　　 程蓉在家里头最怕的就是她大哥，看她大哥不说话，一直盯着自己，也顾不上看热闹了，讪讪的站起来，抱着盆，低着头，等听训。

　　 她低头瞅着手里头的丸子，越看越香，忍不住伸手去抓，手伸到一半，想起来她大哥还在这，一下就僵住了，忐忑的抬起头。

　　 程昱皱着眉，目光如炬的盯着她。

　　 程蓉很怕怕，用jiojio轻轻碰了一下夏芝芝，向她求救。

　　 夏芝芝回过头，看到可怜无助但能吃的程蓉那委屈巴巴的求救眼神。

　　 又看向她对面的程昱。

　　 程蓉这孩子，确实实诚。

　　 程昱五官深邃，剑眉星目，一双眼睛幽深又凌厉，注视着人的时候，会让人格外有压力。

　　 他又是个大高个，他常年锻炼伙食也跟得上，和唐明礼那种清瘦不一样，身上的肌肉紧绷，往那一站，看着就挺有气势。

　　 一身军装加一件军大衣，别人穿着是板正兵军哥哥，他穿着像军阀。

　　 霸总本总。

　　 夏芝芝回过头来，程昱也看到了她。

　　 小姑娘蹲在地上，虽然穿了一套花棉袄，但也并不觉得俗气，瘦瘦小小的一点，毛毡帽下的脸蛋格外白净，说一句欺雪赛霜也不为过，一双眼睛像水洗过的星空，水灵灵扑闪闪的望着他。

　　 程昱一开始以为她是个小孩子，看到脸，才确定这个应该就是夏知青了。

　　 这小姑娘这么瘦弱，莫不是把吃的都让给了自己的妹妹，他是知道人间疾苦的，也晓得这会儿大部分人的家境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软，想着还是不要这么严肃，可别吓到人家小姑娘。

　　 程昱把凌厉的目光移向程蓉，正打算开口，先放她一马。

　　 程蓉被他的目光看得打了个哆嗦。

　　 过分，敢凶她罩着的人。

　　 夏芝芝见状，抓住鹅嘴的手一松。

　　 放鹅咬他。

　　 大鹅一路上可没少挣扎，所以她才没有让程蓉抓着鹅，别看她捏着好像很轻松，那是因为她力气大。

　　 有过农村旅居生活的人应该都知道，大鹅可是平头哥属性的，不管对面是霸总还是军阀，它是不怂的，上去就干。

　　 大鹅受了一路的气，可算获得自由，张开翅膀，该该该叫唤着，朝程昱扑了过去，张嘴就开叨。

　　 这会儿是大冬天，衣服穿的厚，鹅是咬不进去的，那大鹅上蹿下跳的扑腾着叨程昱，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很强。

　　 一阵扑腾过后，程昱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掐住了大鹅的脖子，大鹅被迫上吊，扑腾着翅膀使劲挣扎，两个红脚掌啪啪啪的踢着地面。

　　 几根羽毛从天上缓缓飘落，其中一根落在了程昱的帽檐上。

　　 不狼狈，但是很喜感。

　　 程蓉很想笑，但是又不敢，憋的直打哆嗦。

　　 程昭忍着笑走了过来：“大哥你来就来，还带东西啊？”

　　 程昱沉默的看着他，他赶忙收敛笑意，上去想接过那只大鹅：“来来，进屋进屋。”

　　 程昱没管程昭，扯了个生硬的笑，尽量放缓语气，掐着大鹅的脖子把大鹅递过去给还蹲在地上，看起来像个小可怜的夏芝芝：“夏知青是吗，我是程蓉的大哥程昱，这个还给你。”

　　 小可怜夏芝芝站起来，比程蓉还高一点，接过大鹅，理直气壮的指示唐明礼：“唐知青，把它杀了，炖的时候放两个干辣椒！”

　　 唐明礼……

　　 沉默的接过大鹅，进院里放血拔毛一条龙。

　　 安排好大鹅的鹅生，夏芝芝招呼道：“走走咱们进屋吧，外头太冷了。”

　　 看到韩悠然，夏芝芝抓了两个丸子，要给她喂：“王大娘给我的，可好吃了。”

　　 韩悠然婉拒了她，抓着她的手腕，从暖壶了倒了热水出开让她洗手。

　　 程蓉也凑过去一起洗了个手。

　　 洗完手，两人把鞋子一蹬，就爬上了炕。

　　 程蓉指挥程昭：“二哥，你先别上炕，我有点腻，你去给我们拿几个冻梨柿子吃！”

　　 程昭把冻柿子拿过来装碗里，夏芝芝又开口了：“程二哥，柿子要等化冻要好久，柜子里还有个柚子，你拿一下，我们剥开吃。”

　　 程昭把柚子拿出来放炕桌上。

　　 夏芝芝看看程蓉，又看看他两，扯着嗓子喊：“悠——然————姐————”

　　 韩悠然正在灌开水呢，放好暖水壶进来，问：“怎么了芝芝？”

　　 夏芝芝指着柚子：“我想吃，我不会剥。”

　　 韩悠然给柚子去了皮，把皮放在橱柜顶上当香氛，然后把柚子装进盘子里，放桌上，看到坐在炕头的程昱，又顺手给他倒了杯热水。

　　 程昱看着她两躺炕上，用腿蹬墙，躺着吃柚子的样，脸上的表情很难用文字形容。

　　 什么可怜，什么可爱，早就和大鹅一起被杀死了。

　　 他现在很想把她俩强行拉起来，让她们坐有坐相，吃有吃像，但是理智告诉他这样不妥，所以他低头喝水，假装没看到。

　　 程昭看着有人撑腰，跟着有样学样，傻呵呵的程蓉笑而不语，总有离开的时候吧？

　　 程昱和程昭聊了一会，问了问家里最近的情况，他和程父母不在一个军区，已经有两年没回过家了，这趟出任务路过这边，知道弟弟妹妹在这里，特意来看一下他们。

　　 把家人都关心了一遍，就聊到了程蓉头上。

　　 本来很快乐的程蓉听到话题转到了自己身上，头皮一紧，马上坐了起来，一边吃柚子，一边紧张的扣手手。

　　 程昱看着她，有些无奈，知道害怕，那为什么不把手里的吃的先放下……再说她有什么好怕的，自己又不打人。

　　 “蓉蓉啊。”程昱不急不缓开口。

　　 “在！”程蓉把手里半块柚子塞进嘴里，然后把背挺得直直的，准备迎接好狂风暴雨。

　　 来吧来吧，早死早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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