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把头们在冰面上找了一个多小时，才找鱼卧子，选了合适的地方，把上边的积雪清理了一下，招呼社员们去开凿。

　　 随后社员两两一组，有的用冰镩子穿冰眼，有的用铁锨撮冰，冰镩上下挥动，冰花四溅，“咔咔”声在空中回荡。

　　 晶莹剔透的的冰块冰沫四处飞溅，透过太阳的照射，闪闪发光五颜六色，像是最奇妙的宝石。

　　 程蓉这傻孩子稀奇的用手去接，接到手里发现又只是普通的冰渣子。

　　 年轻力壮的社员们，在零下二三十度的天气，累得狗皮帽子里都是汗，才能在一个小时挫出一个一米的冰窟窿。

　　 水在压力下溢出了河面，“啪嗒啪嗒”的顺着水流，蹦出来大大小小好几条胖头冷水鱼，鱼在冰面上蹦哒了几下，很快就粘在了冰上不动了。

　　 这么好的兆头，氛围一下就轰动。

　　 “噢豁~！”

　　 “开门红！”

　　 “三舅爷宝刀未老！”

　　 几个要凿冰的社员高兴得围着开好的窟窿跑了两圈，有一个年轻点的小伙子把头上的狗皮帽子摘下来抛向空中，被他爹看到了追着骂。

　　 鱼把头年纪大一些，比他们要沉稳点，不至于跟小伙子们一样围着窟窿转圈圈，可脸上的喜色，仍是掩不住的。

　　 鱼都是一群一群的，一开窟窿就有鱼涌上来证明下面有大鱼群，今年指定是个丰收年！

　　 鱼把头继续选地方，让社员们凿出网口窟窿，新凿的冰窟窿不一会儿又结了一层薄冰，有些社员用舀子舀碎冰块，免得湖水一会儿又冻住。

　　 小孩们拖着筐子，把在冰面上不动弹了的鱼捡起来，这头一茬鱼一般是不会拿去交公的，为着个好兆头，都是留着村里社员们分。

　　 除了出网口和入网口还要凿不少小洞，冰层很厚，这并不是一个省力的活，社员们齐心协力把孔凿好。

　　 渔网从入网口下水后，社员们把网挂在骡子身上，左右两边的人同时赶着骡子拖拽着渔网，向着出网口方向走，最后形成了合围。

　　 接下来，除了定时去冰窟窿处捞冰渣子，剩下的就是等待了。

　　 人一不动弹就会冷。

　　 等待的时间，社员们搭起草棚子，在陶罐里燃起篝火，大家一堆一堆的围在一起烤着火取暖，凿了那么多冰窟窿，都是体力活，大家伙早就饿了。

　　 有经验的摸出揣在一直在怀里捂着的，还带着体温的馍馍窝头，经验不足的就拿着一个冻得邦硬的饼子直接啃，大家一边啃干粮，一边畅想着今年能分几条鱼。

　　 啃了一会儿干饼子，口渴了，大老爷们也没那么多讲究，招呼在边上打呲溜滑的孩子，上冰窟窿那，给他们舀上一缸凉水，就着凉水啃着饼子把肚子填饱。

　　 瞅着大队长端着一搪瓷缸湖水，想着这个大队长万一倒下去了，别的大队长不一定能有这个好忽悠，夏芝芝难得大发善心，道：“队长，你这一把老骨头了，就不要跟年轻人一样喝凉水了，整不好就窜稀，我那壶里还有点……”

　　 大队长都没等夏芝芝说完，端着缸子就开始咕噜咕噜，喝完抹了抹嘴开始吹牛：“我身子骨可硬朗着呢，前几年冬天，队里牛丢了，我和几个社员冒着大雪出去找牛，找了一夜，后来没办法在雪地里睡了一夜，啥事没有，你那点热水留着自己喝吧。”

　　 男女主几个不晓得去哪里谈恋爱了，程蓉跟小孩们打呲溜滑打得起劲。

　　 社员们围在一起取暖顺便吹牛。

　　 夏芝芝对他们那讲不到三句就要开个小黄腔，然后嘿嘿一笑的谈话内容一点不感兴趣。

　　 她无事可做，就披着毛巾被在湖面上慢慢走着。

　　 喧闹的人声在身后慢慢远去，独处冰面上时，有一种奇妙感的感觉。

　　 荒芜，空旷，深邃，寂静像崩塌的雪花包围过来，茫茫冰面上大大小小的冰眼也显得神秘莫测。

　　 镜泊湖长度有40来公里，两个公社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打鱼的时候两个公社上下游各占一半，省得社员们到时候因为抢地盘打起来，至于每年捕鱼的时候，两个公社能渔获多少，那就看天意了。

　　 她顺着湖面慢悠悠往上走，偶尔会碰到三三两两的小孩们辛苦的凿一个小窟窿出来，放线下去钓鱼。

　　 运气好点的篓子里这会儿都有两三条鱼了。

　　 也有了手艺不到家的，鼻涕都冻成冰碴子了，鱼却没见着。

　　 湖里的鱼都是公家的，要是大人们私自过来弄，说不定会被举报，但小孩们偷偷弄点，大家一般都当没看到，这也算是不成文的规矩。

　　 走着走着，前头有争吵的声音传来，夏芝芝现在这个方向正对着阳光，用手在额头搭了个凉棚，眯着眼一看。

　　 是他们村的几个小孩，有林贝贝、林媛媛和林俊江，他们这一辈的男孩叫林俊×，女孩叫林××，认真算起来，都是堂兄弟姐妹。

　　 还有一个大一点的姑娘，大概十六七的样子，长得很有英气，抿着嘴没说话。

　　 这姑娘名叫林文曦，是村支书林国荣的老姑娘（最小的女儿），在他们村里也算是个名人。

　　 为什么这么说呢，这姑娘打小脑子就不太灵光，倒也不是神经病或者傻子，能听懂人话，就是不会说，呆呆愣愣的，做什么都慢半拍，但是长了个大高个，有一把力气，平时都跟小孩们一起玩。

　　 这姑娘虽然脑子不太灵光，平时倒也不怎么受欺负。

　　 父无能才会儿受罪，林国荣是村支书呢，大家看父敬子，平日里说的都是：

　　 “文曦这姑娘只是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明白着呢。”

　　 这四个是她们村里的，另外几个夏芝芝是不认得的，应该是隔壁红旗公社的。

　　 瞅着模样，没有长期下地劳作的那种辛劳感，估摸是知青或者村里读书的学生。

　　 隔壁那四个同志里的两位女同志和三个小孩你来我往的吵得相当激烈。

　　 夏芝芝听了一会，就明白了个大概。

　　 这个冰窟窿原是隔壁那四个知青先打的，他们打了一半，不知道怎么想的，感觉这个地方不会出鱼，就放弃了，然后选了个别的地方打洞。

　　 林贝贝几个过来一瞧，林文曦就站这儿不动了，林贝贝她们就接着继续往下打。

　　 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怎么着，打好了之后下鱼线，连着钓上好几条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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