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夫人领着一群女官和军情处的人员来到山洞的主洞口,只见得洞口处箭飞弹舞,喊杀声和铳声夹杂在一起,震得地上的石子都在不停晃动。
负责此处守卫的常何将外围的辅兵都拉了回来,一面依托主洞口的险要地形阻击突袭的官军,一面抽调精干的辅兵在洞内组织防线,抵挡攀爬崖壁闯入洞中的川军土司兵。
见八夫人领着众人跑来,常何赶忙迎了上来:“八夫人,官军攻打甚急,来的都是官军的精锐,装备精良、武艺高强,摸到近前了才被咱们的暗哨发现,人数有两三百人,还有人马源源不断的来,靠俺手下的辅兵挡不了多久。”
“他们就是冲着余来的!”八夫人早看透了那些官军的意图:“那个叛徒必然是透露了余的大概位置,附近军情处的隐蔽点应该都遭到了官军的突袭,在一处没有发现余的踪影,便改换他处继续搜查,你们如此激烈的抵抗,反倒让他们确认了此处有武乡义军的高官在,是余的可能最大,所以附近的官军才源源不断赶来,恐怕要不了多久,整座太岳山里搜剿的官军精锐都会跑来这里了!”
“所以咱们困守此处是死路一条,只能拼死冲出去!”常何理了理盔甲刀枪,咬牙道:“八夫人,你们做好准备,俺来断后!”
八夫人却摇了摇头,苦笑道:“就算夺路冲出去,山林之中,咱们这么多护工伤员和非战斗人员,能够跑得过官军的精锐吗?能够逃出擅长山林作战的川兵搜捕吗?被他们衔尾追杀,依旧是死路一条。”
“师傅!”兰姐儿意识到了些什么,眼泪已经淌了下来,但八夫人却摆了摆手,继续说道:“必须有人留在这吸引住官军,你们从别的洞口冲出去,官军既然是冲着余来的,余在这,他们就不会把心思放在你们身上!”
“师傅!”兰姐儿又唤了一声,话语夹着哭腔,几乎都听不清楚,八夫人却抢上一步捂住她的嘴,扫视着周围泪流满面的人群:“余自从被秦家强纳为妾后,本就该一死以守贞洁,然大仇未报,所以才苟活半生,幸得吴帅和武乡义军主持公道,替余报仇雪恨,余夙愿已了,早就看淡了生死。”
“但你们不一样,你们还有更广阔的未来、更多的可能,武乡义军的壮大发展,还需要你们这些年轻的娃娃们携手一起走下去,随余一起白白死在这,没有任何意义!”
“军情处的,余是你们的上官,该听余军令,其他的,大多也是余女校里的学员,该听余教诲,所有人都给余牢牢记住了!余今日赴死,是为了让你们好好的活着,都要活下去,直到改天换地的那一天!”
八夫人长长出了口气,回头看向常何,常何双目之中无比坚定,朝她点点头:“八夫人,俺也留下,带着弟兄们帮忙阻击官军,俺们抵抗得越激烈,官军就会把心思都放在俺们这!”
说着,不等八夫人说话,常何便转过身去,喝令道:“各部点算人员,家中独子、年龄十七以下的战士清出来,护送非战斗人员离开,其他想离开的弟兄也别拦着,统统离开吧!”
八夫人看着常何去整理队伍,看着不肯离去的战士和人员被拖走,这才转身看向泪流满面的兰姐儿,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兰姐儿,给你的那份名单一定要小心收好,逃出去后,想办法去襄阳,若是南去的路被官军堵死……那就果断北上!以后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师傅只求你一件事,日后若是为师傅立牌位,不要写八夫人、也不要写董姓,写师傅的本名、被强纳入秦家之前的名字——秦如君!”
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传来,兰姐儿浑身一震,拼命压抑着抖动的肩膀,强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和回头查看的欲望。
“八夫人和常都尉这是……点燃炸药与官军同归于尽了……”身旁跟着的一名战士哇的哭出了声,随即山林之中哭声一片,不少战士和人员朝着那被滚滚浓烟笼罩的山洞方向看去。
兰姐儿扫视了一圈,洞内的战士和非战斗人员从各个洞口分散突围,官军兵力不足,大多数都被调去围攻主洞口了,把守各个洞口的大多只有二十余人,自然拦不住他们所有人,让他们逃出生天,如今他们是个个带伤、士气低落。
兰姐儿一咬牙,寻了块石头登上,高声说道:“兄弟姐妹们,如今不是悲伤的时候,八夫人和常都尉他们的牺牲,俺们不能白白浪费了!得趁此机会尽快赶去武乡给大军报知消息,以免大军被官军搅乱军心!”
说着,兰姐儿从腰间抽出匕首,解开头上的发髻,将一头长发割下:“俺岳冰兰在此割发立誓,不报此仇、永世不得为人!”
岳冰兰扔下手中的头发,扫视了众人一圈,跳下石头迈步坚定的向前走去,那些战士和人员互相对视着,女子割去长发、男人划破手掌,纷纷起誓,紧紧跟在岳冰兰身后。
又走了一阵,转过一座山,却见远处一名武乡义军的令兵匆匆跑来,见了他们,顿时大惊:“尔等是从第六区来的吗?八夫人在哪?”
“八夫人……俺们遭到官军突袭,八夫人牺牲了……”岳冰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问道:“这位兄弟有何消息要通报?”
“紧急军情,你们不要去武乡,也不要往南走了,卢象升所部宣大军和天雄军已入沁州,岳副帅正与之交战,武乡地区危险,傅宗龙领兵往黎县而去了,南方也不安全了!”那名令兵顿了顿,叹了口气:“还有,洪辅政被捕叛变,官军出动大批精锐分为小队袭击我们的隐蔽点和储粮位置,军情处所在的隐蔽点遭到重点突袭,王都尉刚得到这消息就让我来通知八夫人,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岳冰兰点点头,眉间皱成一团:“武乡不能去、南下的路也要被堵死了,师傅说若是不能南下就北上,可北方……晋北可没有俺们武乡义军的势力啊…….”
“不对,晋北虽然没有武乡义军,但还有一支义军!”岳冰兰忽然反应了过来,迈腿向北而去:“明白了,北上,还有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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