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一直持续到深夜,豪格喝的酩酊大醉,被侍女扶进了后堂休息,洪承畴又代豪格招待了一阵,说了些场面话,左部众将千万个保证要一心为大清效力,酒宴这才结束。
但酒宴结束,不代表今夜就结束了,金声桓刚刚走出鲁王府,还在轿子里摇摇晃晃的假寐,忽然被人拦住,七拐八绕的引进了一家小酒楼中。
洪承畴早在包厢里等着了,见金声桓到来,微微一笑,递上一碗醒酒汤:“金将军果然来了,没让在下一场空等。”
“听那家奴说是洪先生有情,某自然要来!”金声桓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没有去接醒酒汤:“某喝得酒不少,但清醒得很,当年某在皮岛黄总兵帐下时,也曾受过辽东巡抚衙门的节制,洪先生也算是当过某的上司。”
“金将军进门就开始攀关系,这是准备拍我的马屁吗?”洪承畴爽朗的笑了几声,将醒酒汤搁在一旁:“今日这场接风宴,我在一旁看得真切,金将军的面色,一直很难看,那些效忠的话,说得也很勉强。”
金声桓没有否认,叹了口气:“洪先生,在下是个坦诚的汉子,就与您说实话,洪先生应该也知道某的经历,辽东军出身,兵败投了东江总兵黄龙,皮岛沦陷后,某在山东当了一阵子匪贼,后来才投到南国公手下,某若是想投清,在辽东为何不投?在皮岛为何不投?若不是走投无路,又怎会北上来当汉奸呢?”
洪承畴淡淡一笑,指了指自己:“投了大清,高官厚禄,有什么不好呢?”
金声桓眯了眯眼,冷哼一声:“洪先生,您也不必和某搞这些弯弯绕绕的,您若是一心想当汉奸,何必深夜找某来吃酒?洪先生至今没有剃发易服,想来也是抱着做人总好过做奴才的心思吧?”
洪承畴嘴角笑意更浓,轻轻敲着桌子:“金将军,谁说在这大清,咱们就只能做奴才了?”
金声桓愣了愣,身子微微紧了紧:“洪先生,您是什么意思?”
“在山东,本有汉军八旗四五万人马,有孔有德的炮队,另外之前为了助战左良玉突破长江防线、袭击东南沿海,尚可喜所部水军如今也驻扎在山东......”洪承畴屈着手指盘点着,朝金声桓一笑:“左部几十万残军,虽说大多是滥竽充数的,但挑个四五万可战之兵出来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吧?十几万汉军,凭什么要给满人当奴才?”
金声桓有些目瞪口呆,赶忙问道:“洪先生是想鼓动汉军谋逆?但就算咱们有十余万人,八旗汉军和咱们左部都是山头林立,打起来必然是各家顾各家,形不成一个拳头,而东虏八旗......纵使他们矛盾重重,可若是面对汉军谋逆的大事,恐怕也能尽弃前嫌,先镇压了咱们再说。”
“金将军说的没错,所以我们还得藏一藏......”洪承畴淡淡的笑着,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若咱们不是谋逆,而是奉豪格争皇位呢?满洲八旗,还能同心一致对付咱们吗?”
金声桓默然一阵,问道:“洪先生的意思,是豪格有起兵争位之心?”
“我这段时间在豪格身边忙里忙外,就是为了坚定他起兵夺位的心思!”洪承畴揉了揉脑袋,苦笑道:“豪格嘛,他的一切都是洪台吉给的,嘴上喊得再凶,心里对洪台吉还是敬畏的,此番他瞒着洪台吉袭击你们后路,害死了左良玉和范文程不说,也把洪台吉的计划搅得一团乱,洪台吉必然震怒,没准会派人来山东训斥豪格......”
“洪台吉是个聪明人,他一定会猜到是我洪承畴在其中搅风搅雨,那派来的人,没准就带着一封要杀我的圣旨!”洪承畴冷笑几声,看向京师方向:“到时候豪格能不能顶得住洪台吉的压力,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洪承畴转过头来,冲金声桓灿烂一笑:“到时候能帮豪格坚定信心的,只有你们这些汉人军将了,你们当初是怎么逼宫左良玉的,这次就故技重施,逼宫豪格便是。”
金声桓眉间紧皱,说道:“豪格手里毕竟还有一支正蓝旗,若是咱们闹得太过,和正蓝旗打起来......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所以对付豪格,要和对付左良玉有些差别......”洪承畴早在心中盘算清楚:“对付左良玉要来硬的,对付豪格却要来软的,你们得忠心耿耿、得痛哭流涕,让豪格在懵懵懂懂之中,真心把你们当了只能依托于他的心腹,比正蓝旗更可靠的心腹。”
洪承畴顿了顿,继续说道:“底线都是一点点突破了,只要豪格此番再一次违背洪台吉的圣旨领军南下,他就再也没有走回头路的可能了,洪台吉也再也控制不住这个儿子了,而咱们.......此番南侵再想办法消耗掉正蓝旗的精锐,豪格便成了咱们的手中玩物!”
金声桓沉默了一阵,面容严肃了不少,压低声音问道:“洪先生,您真觉得靠咱们这些汉军,能够夺了大清的大权吗?您在这搅风搅雨,恐怕不是为了争这九死一生的机会吧?”
洪承畴微笑着沉默着,盯着金声桓看了一会儿,挪开目光:“要做主子,不一定要在大清境内嘛,这大清无论如何都会灭亡的,咱们这些人,也该给自己找条后路。”
金声桓顺着洪承畴的目光看向西方,摇了摇头:“襄阳那边,恐怕是不会收咱们这些作恶多端又当过汉奸的家伙的,整风肃纪什么的,咱们也熬不住.......”
“天下很大,并不是只有东土汉地能收容咱们!”洪承畴微笑着说道:“他们起自贫寒,以爱民护民为己任,军中强调军纪、不拿百姓一针一线,所以许多事情不能做,免得污染了军中风气。”
“但要他们要向外扩张,面对着四夷八蛮,又怎么可能不脏了手?相比而言,他们从头培养一支蛮族的刀子,自然是没有咱们这些汉人的刀子好用方便!”洪承畴轻笑一声,转过头来:“天下很大,倭国、布里亚特、南洋,乃至更远的新大陆、印度,总有咱们容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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