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将军死了!胡将军死了!”战场上慌乱的喊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远,有些是老营兵的败卒惊慌的呼喊,有些则是辽东军听到老营兵的呼喊后跟着一起呼喊起来的,无论如何,主将被射杀、大旗倾倒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些老营兵人人都争先恐后的逃了起来。
战场逃跑,这些老营兵没什么心理负担,他们从当明军开始,不就是一路逃跑过来的?从边关逃到陕西,从陕西逃到山西,如今再逃一次,又有什么奇怪的?
紫金梁大王的军令听着吓人,但也只能用来吓人了,老营兵是他们这些农民军领袖安身立命的本钱,老营兵没了,不是被官军剿了,就是被其他农民军领袖吞并,平日里都当宝贝疙瘩藏着,舍不得一点伤损,又怎会把刀子挥向他们?若是零星的逃兵,杀了也就杀了,但如今全军溃败,紫金梁大王能把他们这些老营兵做一窝全杀了不成?
最多也就挑一两个将官背锅,反正杀不到自己身上来,可若是和那些辽东铁骑血战到底,就算能击退他们,自己也得埋骨沙场了!
抱着这样想法的老营兵不少,于是,一场全军大溃便不可避免,战马马蹄踏在地上,依旧响如闷雷,但这一次,却不是两军对垒,而是一边仓皇逃命、一边奋力追杀。
老营兵都溃败了,那些刚刚结阵的战兵又哪来的斗志?无数个方阵轰然解体,成千上万的人哭喊着逃命,有些将官还想努力约束军阵,却纷纷被自家的军卒砍死,更多的将官,则是混入溃兵之中逃跑,溃败如同瘟疫一般迅速蔓延开来,一时间黄河东岸漫山遍野都是逃跑的农民军兵卒。
那些辽东铁骑欢呼雀跃的嘶吼着,喊声如同恶狼一般惊摄人心,他们仿佛不知疲倦、不知寒冷为何物,蜂拥着追杀溃兵,他们也清楚农民军里是以老营兵为中坚,就盯着那些逃跑的老营兵追杀,不少直接撞入溃逃的农民军战兵人潮之中,可却没有一人敢回身对抗他们,所有人都忙不迭的躲避着,惊惶的四散而逃。
一层又一层的农民军扔下武器装备逃跑,不少老营兵策马冲过土台,却没有一人停留,甚至没人抬头去看一眼土台上急促挥舞的战旗,土台下用来压阵和督战的王自用亲兵遮拦不住,干脆也混在溃军之中逃窜起来,数万人马织成的人海海啸一般从土台下涌过,没有一人停留。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王自用急得眼泪都流了下来,惊慌失措的念叨着:“一天不到便丢了西口渡口,让曹贼冲入山西,我如何对得起王大哥的重托啊!”
“紫金梁大王!”张献忠满面焦急的凑了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衣衫,急急说道:“事尚可为,请您赶去河曲县城,收拢败兵据城死守,横天一字大王得知消息,必然统领大军来援,只要河曲还在咱们手上,曹贼就无法从黄河边脱身,待横天一字大王统兵前来,这场仗还有的打!”
见王自用用迷茫的双眼看过来,张献忠脸上一急,补充道:“紫金梁大王,河曲绝不能丢!河曲在,曹贼侧翼就始终受到威胁,他只能囤兵黄河边上,哪也去不了,可若是河曲失陷,曹贼便能安然南下夹击横天一字大王的大军主力,如今大军主力南有张家和山西官绅的团练乡勇,东有宋统殷、尤世禄的官军,若再加上曹贼的辽东军和秦兵,便是三面夹击之势,额们的大业,就要葬送在这山西了!”
“洒家明白!黄虎,劳你速去寻王大哥,让他速来救援河曲!”王自用点了点头,看着漫山遍野的逃兵咬了咬牙,令亲兵举起自己的大旗,下了土台一面收拢败兵,一面向河曲县城转进而去。
张献忠长出口气,这才回身向毛孩和何老头问道:“两位兄弟准备去哪?可与额一起去横天一字大王军中?”
何老头摇了摇头,叹道:“在沁州地区,我军所向披靡、连战连捷,不少人都以为能和大明边军扳扳手腕了,如今亲眼见识了辽东铁骑的厉害,不瞒张兄弟,老卒是彻底被吓到了,如今满脑子只想着回武乡警告军中的将帅,早做准备。”
毛孩点头表示赞同,张献忠也点点头,尴尬的一笑:“本欲让你们看看额大军雄风,结果却看了一场大败,啧,罢了,额与你们一道同行,之后再分道扬镳,你们回你们的武乡,额去找横天一字大王求援!”
“流寇,不堪一击!”曹文诏哈哈大笑着跳下马来,河岸边早有亲兵准备好火堆和衣物、拉起挡风的帷幕,为曹文诏取暖。
秦兵已将浮桥搭建完毕,正在浩浩荡荡的渡河,加入到追杀溃兵的行列之中,一名身穿山纹甲的将领走了过来,正是这次随同入晋围剿农民军的秦军统帅,署镇延绥事兼督固原军、指挥佥事杜文焕。
“陕西那些零零散散的流寇都不堪一击,这些夹着尾巴逃到山西的能好到哪去?”杜文焕哈哈一笑,啐了口唾沫:“那王自用倒还有些胆子,收拢溃兵逃去河曲县,这是要做一枚钉子钉在咱们身边了。”
“那不是正好?那王嘉胤必然举大军来救,省得咱们到处跑,去追他们的尾巴了!”曹文诏脱下湿淋淋的鞋子在火上烤着,眉间轻轻皱了皱:“宋巡抚那封信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尤总兵挑拣精锐随同咱们会剿秦寇,他自领军南下剿贼?”
“他要去对付沁州的一伙反贼.....”杜文焕耸了耸肩,解释道:“沁州有一伙武乡贼,盘踞州府,与沁州官军和流寇都打了几仗,都是大胜,宋巡抚之前一直忙于抵御秦寇,腾不出手来去对付他们,如今咱们入晋参战,能看住王嘉胤等人,他也就有了余力去对付那伙武乡贼。”
“冠冕堂皇!”曹文诏冷冷一笑,一眼看穿宋统殷的心思:“山西闹了这么久,他屡战屡败,之前的山西总兵王国梁剿寇不利丢了官帽,宋巡抚的官帽又如何能稳当?如今咱们入晋,打败了秦寇功劳也是归咱们的,宋巡抚照样无功有过,所以他急着想去武乡,剿了武乡贼,为自己攒点战功,稳一稳自己的官位!”
“得,让宋巡抚去挑软柿子捏吧!”曹文诏伸了个懒腰,穿鞋站了起来:“咱们就在河曲与王贼大战一场,啃了这块最硬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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