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州来了个新知州,万历年的进士,踌躇满志的上了任,在公堂上兴冲冲的坐了三天,发了三天的脾气,随后写了七八封奏疏上告,结果某天醒来,这些奏疏全部原原本本摆在他的床前,这位新知州终于是知趣,往州衙后堂一钻,整日和妻妾鬼混。
沁州三城和黎城、沁水等地都是这番景象,那些朝廷委派的流官是第一个弄清楚洪承畴到底是怎么“光复”沁州的,手底下全是武乡义军的人,奏疏都递不上去,书信还得武乡义军安排的“师爷”检查之后才能发送,蹲坑都有“护卫”跟着,谁还不明白自己糊里糊涂就被洪承畴卖了?谁还敢在刀锋下造次?
有人想要弃官逃走,武乡义军假扮的官吏也不拦阻,结果却半路上遇到岳拱所部扮成的“盗匪”,被撵狗一样撵了回来,上面已经决定了让你当这傀儡,又哪是那么容易就能逃脱的?
知州知县和部分佐贰官换了人,但沁州、黎城等地还是老样子,百姓们见生活一切照旧,那些恶鬼似的贪官恶绅没有回来,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只是偶尔还会有些不知内情的士绅跑来沁州等地试图兼并土地,但沁州等地的知州知县都是难得的青天大老爷,将他们统统赶跑了。
沁洲城也依旧是一切照旧,除了换了个名头,巡城的还是那些武乡义军的辅兵,城内主事的还是那位姓洪的辅政,沁州的粮食危机得到缓解,春播也一切顺利,夏收之时眼看着就能有一场难得的丰收,加之如今山西没什么大仗,往来沁州的商贾也多了起来,沁洲城出现了一年多未见的繁忙景象。
沁洲城城南的竹林巷原是沁州官绅豪商聚居之地,离竹林巷两条街外,有一条芳春巷,巷中楼阁林立,只不过这些楼阁,都是一座座青楼朱市。
明初之时,朝廷严禁官员狎妓,连有功名在身的举人狎妓,都会受到严厉惩处,《大明律》规定“凡官吏宿娼者,杖六十,媒合人减一等。若官员子孙宿娼者,罪亦如之”,可谓严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条规定渐渐成了一纸空文,到了明末,官绅更是狎妓成风,甚至以狎妓为风雅,公然纳妓女为妾之事也不罕见。
这芳春巷里的青楼,大多就是面向竹林巷里的官绅开设的。
武乡义军同样禁绝狎妓,凡狎妓者,一律开除公职、杖六十、囚一月,青楼接待客人需登记名字,若接纳官员军将和军兵吏员狎妓,即刻关停。
吴成也曾想过干脆把这些青楼统统关停得了,但很多妓女侍女是从小被卖身,在青楼中长大,缺乏生存技能,而武乡义军又没有足够的人手对他们进行教育改造,贸然关闭青楼,不能解决这些妓女的生活问题,只能暂且折中而行。
武乡义军治下青楼严禁再买卖女子,所有妓女侍女的卖身契一概焚毁,全部遵照自愿原则,愿意离开的可以随时离开,愿意接受义军安排的,会被安排给武乡义军的战士为妻,愿意留下的,青楼也严禁压榨剥削、严禁没收客人赏赐,也算是凭“本事”赚钱。
在这一系列的举措之下,芳春巷里只剩下一些规模比较大的青楼还勉强开着,早已没有了当年灯红酒绿的辉煌景象。
如今这芳春巷里却是人山人海,常何亲自领着“民壮”将巷头巷尾和周边的几条巷子都堵死,数百名凶神恶煞的辅军战士提着木棍冲进一个个青楼之中,不一会儿便传来一声声女子的尖叫和一阵阵鸡飞狗跳的声响,不少衣衫不整的妓女从青楼里逃命似的逃了出来,过了一会儿,便见辅军战士押着一个个衣着单薄、鼻青脸肿、双手抱头的男子从青楼里走出来,在街上如俘虏一般蹲成一排。
周围的屋顶和树木上爬满了围观的百姓,见状纷纷哄笑起来,那些男子头深深埋进胸里,一个个连脸都不敢露。
几名书吏领着衙役一个个辨认那些男子,若是青楼的普通恩客或龟公的统统当场释放,挨了揍的还赔些银子,若是年龄未满十六岁的少年和官府官吏都登录下来,留待之后再审理处置。
而那些武乡义军名下的官将官吏、学堂学员,则单独挑出来押在一旁、登录姓名。
常何正饶有兴致的看着那些书吏衙役认人,一名上身赤裸、披头散发、六十余岁的男子从青楼中被拖了出来,在街上大吵大嚷的喊着:“吾乃是朝廷委任的从七品判官!你们这帮武乡贼怎敢如此辱吾?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吾要见韩知州!吾要见韩知州!吾要见洪同知!”
“这厮怕是失心疯了,让他清醒清醒,洪巡抚收复沁州,朗朗乾坤,现在哪还有贼?”常何挥了挥手,身边的亲兵挽着袖子扑了上去,连着扇了那判官好几个耳光,常何满意的点点头,回头问身旁一名满头大汗的男子:“徐师爷,这么好的戏,韩知州都不来看看?”
徐师爷颤抖着抹了一把汗,陪笑道:“韩知州卧病在床,没法起身,请常都尉....不不不,常班头多多包涵。”
“还得请韩知州坚持一下,这样吧,等会儿反正也要押着这帮人游街示众,咱们把这些家伙押到州衙去,让韩知州亲自处置!”常何冷笑几声,回头看向那些鹌鹑一般乖乖抱头蹲着的男子:“他娘的,大军刚走才多久?这帮家伙就原形毕露了,哼,以为吴帅走了这沁州就没人管了?这次得好好杀鸡儆猴一番!”
徐师爷不停的擦着汗,他之前还满心欢喜的以为跟着东主来沁州能赚一场富贵,哪想到是一头钻进了贼窝里,但他一点反抗的心思都不敢有。
正在此时,一队披着白衫、头戴白帽、戴着口罩手套,全身遮挡得严严实实的队伍从哨卡走过,徐师爷定睛一看,却发现这是一队女子,不由好奇的紧紧盯着她们上下打量。
“是女校里的护工队,这次是来配合咱们行动,免得弟兄们下手没轻重把人打死打伤了……”常何解释了一句,也上下打量着她们:“嗯?出什么事了,怎么裹的这么严实?咦?夫人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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