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决堤,在开封府和下游的州府造成了一片广泛的黄泛区,不仅开封城全城被淹没,大量村庄堡寨也被淹没,奔涌的洪水涌进涡河,又自涡河冲进淮河,夺淮入海,连残明控制的淮安府等地都遭到洪水侵袭,正在劫掠淮安府、扬州府的豪格所部清军措手不及,有部曲被突如其来的洪水裹走。
洪水过后,大熙便发动军民对被清军炸毁的堤坝进行修补、对开封等地的黄泛区进行治理、对开封城进行清理,吴成便在开封亲自坐镇,将大帐支在黄河大堤上,以示治理黄泛区的决心。
如今夜已深沉,河堤上却依旧热闹非凡,轮班的战士和民夫正在一处一处的检查修补着黄河大堤,而吴成的大帐中也是灯火通明,只不过吴成正在处理的事,和黄河没什么关系。
“探马回报,东虏确实是在直隶沿线大兴土木构筑防御工事,不少堡寨隐约可以看出来是仿制的咱们在山西的棱堡要塞......”宋献策将鞋子在火炉上烤着,瑟瑟发抖的身体有火炉的温暖,渐渐平复下来:“执政,你猜的没错,洪台吉确实是彻底熄了进攻的心思,开始全面采取防御了。”
“他们采取防御比咱们简单,前线堆砌堡垒工事,骑兵军团布置在后方,我们攻击何处,他们就驰援何处,不用像咱们一样费力把一整个省都要塞化.......”吴成剥的番薯,淡淡的回道:“依旧是利用骑兵的机动性,洪台吉对自己、对咱们的优缺点都很清楚明白。”
“所以他的打算也就不难猜了......”吴成掰了半边番薯递给宋献策:“此战东虏完全是靠着洪台吉个人对战机的把握能力,生生挣得了一场战术上的胜利,但这种胜利是不可重复的,对于整个大局来说,也是毫无意义的。”
“东虏和咱们的第一场大战,从战略层面上来说,我们的布置确实有效的锁死了东虏最擅长的战术,啃不下山西,直隶侧翼的威胁无法解决,直隶就会成为一个囚笼,东虏只能困在这一隅之地,发展的上限已经被我们压死了。”
“从战术层面来说,城池攻防,东虏连我们一线的防御都突破不了,堂堂阵战,东虏在我们各个兵团的手里没有赢过一场,游击战、坑道战,更是被咱们碾压,东虏只在骑兵上占了便宜,可他们的骑兵优势能维持多久?一年?两年?”
“洪台吉比我强,所以他绝对看得清楚,这一仗表面上是打和,但实际上对东虏来说是一场完败,他的大清国失败的结局经过此战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吴成冷哼一声:“所以他不会再奢望于入主中原、一统天下,即便嘴里还喊着复大元故事,心里也做好了为一割据之主的准备。”
“执政分析的有理......”宋献策点点头:“洪台吉若还有争锋天下的野心,不可能在开封使出这种绝户计,这是把整个河南,不,整个天下的民心推到咱们怀里,也是在帮着咱们坚定军心。”
“洪台吉漫灌开封,恰恰证明他意识到对付不了我们,只想做个盘踞直隶、山东等地的割据之君了......”吴成捏着番薯,看着炉火出神:“东虏自万历四十四年立国,在关外苦寒之地待了数十年,是洪台吉完成了入关大业,他的声望成就已经达到了顶峰,东虏若能长久世代,他自然是一代圣主,东虏即便灭亡了,他也是青史上绕不开的蛮邦英主。”
“所以他已经没有什么好追求的了,能够吞并天下自然是好,就算不能,也不影响他的功业成就,只要这大清国能平稳传下去,不要让他再做了亡国之君就好。”
“所以洪台吉余生所有努力,都是为了守住直隶那一隅之地,保住他入关的成就......”宋献策眯了眯眼,冷笑道:“但那些八旗贵胄,难道就没有别的心思?”
“我说过了,两国对峙,于内于外对咱们都有利,于外,就利于咱们日后犁庭扫穴!”吴成重重点点头:“一个国家若是失去了进取之心,内部矛盾就是渐渐暴露出来,这些日子我大熙的扩张放缓,内部就暴出了不少问题,东虏八个旗,还有满蒙汉三族问题,内部积压和掩盖的矛盾会比咱们多得多,也复杂得多。”
“东虏无法再从扩张获利,洪台吉只能在分配上做文章,那些大大小小的旗庄,就是洪台吉收买八旗贵胄的筹码......”吴成一口将番薯吞下,一边咀嚼着,一边含含糊糊的说道:“八旗贵胄入关来是要享受的,可旗庄若是不能给他们提供足够挥霍的物资,他们会怎么办?”
宋献策皱了皱眉,抬头看了看天:“执政,这干旱灾害,应该不会一直持续下去吧?”
“会的!”吴成干脆得如同泄露天机的神棍一般:“就算老天爷不帮忙也没事,明廷不懂敌后游击、发动群众的方法,咱们可是懂得很!旗庄越多,洪台吉的大清国就会越乱!”
“洪台吉或许可以靠威望和手段压住一时,但有我们在,他终究会有压不住的一天!”吴成看向东北方向:“东虏内部的矛盾越来越激化,明国的党争会在东虏的朝堂上重现,而那些八旗贵胄手里还有刀子,到时候会闹到什么程度?”
“东虏的内部矛盾激化到一定程度,什么底线都形同虚设.....”吴成在一旁的地图上拍了拍:“我想要不止是一个直隶,甚至不止是关外的辽东沈阳等地,而是彻底消灭东虏的政权、吞掉蒙古、满洲,还有老奴和洪台吉两代人所有努力。”
“但关外苦寒、地势复杂、蛮夷混居,一个四分五裂的女直诸部,自然比一个上下一心的大清国好对付,有人帮忙带路,自然比咱们自己在白山黑水中闯来闯去方便!”
“原来如此!”宋献策呵呵一笑,问道:“执政说这是于外,那于内而言,对我大熙又有何好处呢?”
“洪台吉是个顶尖的人物,放眼天下,能比得上他的寥寥无几,所以他一定能发现那唯一破局的可能......”吴成淡淡一笑,仿佛在扯开话题:“而那唯一一条路,便是我留给他的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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