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萧十三楼冲了出去,许乐马上停住了脚步,躲在了一棵大树之后。他伸出右手,用力按住刘佼腹部凄惨不堪的血肉豁口,不去看那些微黑的血从指缝里流出,瞪着眼睛望着刘佼苍白的面容,大声说道:“挺着!”
河滩对岸的帝队被达林旋转机炮暂时压制,但从下游摸过来的那些帝人,却终于冲破了七组的防线。许乐回首望着林子边缘影影绰绰的帝国人身形,心情有些冰凉。
他并不是最优秀的军事指挥官,但也清楚七组现在唯一能够做的事情便是撤退。然而问题在于,撤退必须撤的干干净净,不能让这些帝国人咬住自己的尾巴……因为七组还必须完成宪章局最后的那项任务。
如果不能修复宪章局那个愚蠢至极的错误,宪章光辉无法重临163行星,原定于傍晚发动的联邦总攻,将出现极大的问题,那面鲜艳的联邦军旗或许要被迫再次沉睡。
就在他快速思考退路的时候,忽然听到林子里响起白玉兰一声怒嚎:“十三!”
他眼瞳一缩,扭头望去。
…………萧十三楼两双粗腿快速闪动,片刻间勇敢地冲到了河滩开阔地带,一把抓住血泊中的达文西,折还向林中冲去,然而就在距离林畔不足五米的地方,帝国人的密集弹雨猛烈袭来。
啪啪啪啪,他的身躯被强劲的子弹打的弹离地,人在半空将要失控之际,依然悍勇地腰腹用力,奋力将达文西扔进了林中,因为这个动作,他的身体被惯姓拖动,向着河滩方向转了半圈。
子弹射击在硬陶防弹背心上,军服上绽开几个焦糊的破洞,啪啪啪,又有几颗帝国人的子弹射击在他的头盔上,透明的步兵头盔瞬间如蛛网般裂开。
此时的萧十三楼还活着,林子里的七组队员们,甚至还能看到这个家伙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农民特有的憨厚里夹着狡黠的后怕笑容。
这是众人最后一次看见这名农夫儿子的笑容。
下一刻,高速的帝国锐兔榴弹轰到了他的身前脚下。
河滩处的空气骤然震荡爆炸,萧十三楼强壮的身躯,就像是一个灌满了红色颜料的布袋,被炸的横直向后飞去,重重地摔落在巨石之上,发出噗的一声闷响。
鲜血从五官里喷了出来,击打在已经快要碎裂的步兵头盔上,顺着那些蛛丝般的裂纹蔓延。
硬陶防弹衣碎了,深色的军装被炸的片片飞舞,他左肩上那面小小的联邦军旗,被弹片切削,被火苗与气浪喷飞,轻飘飘地在硝烟中舞动。
然后落在他的头盔之上。
血水弥漫的头盔里,萧十三楼的脸还保持着先前那一刻的怪异笑容,眼睛睁的那样大,就像是还没有死,在认真地看着头盔外那面边缘焦糊的军旗碎片。
…………“高楼!”
重重摔倒在林间石砾上的达文西,刚一清醒,便看见不远处的这幅惨烈画面,他哭嚎着站了起来,拖着受伤严重的左膝,一瘸一拐,疯癫一般向着那边冲了过去,同时右手拎起卡宴轻机枪向着河滩对面发泄一般疯狂开火。
离他不远的白玉兰铁青着脸,毫不犹豫地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拖着不停挣扎哭喊的他,贴着不平的地面快速地向林后退去。
帝国皇家的黑槿花旗已经飘扬在河滩之上,密密麻麻的帝人,亢奋地高声叫喊着,从对岸和下游两个方向,向着七组所在的林子发起了冲锋。
看人数这至少是一个帝国步兵营。
许乐不再看那面象征着死亡的黑槿花旗,也不再看倒在河滩上的萧十三楼和其它几具队员浸在水里的冰冷身躯,回首太急,脖颈处竟有些生痛。
将急救包塞到身旁半昏迷的刘佼怀中,让一名经过身边的新兵将刘佼拖向林后,站起身来,对一直蹲在一从灌木后的锡朋大声喊道:“撤退!”
河滩两岸的枪炮声太大,脸色苍白的锡朋有些失神地望着许乐,他根本没有听清许乐说了些什么,但许乐比划的指令手势让他顿时清醒,浑身一颤,马上通过密合战地指挥系统,对所有的队员快速呼叫道:“三秒钟地图传输!”
“时间同步!”
“旧有地点汇合,全体都有,纵深急撤!”
“烈火方案断后!”
腕表上嘀嘀轻响,撤退前的同步完成。按照上级发布的指令,散布在河畔林间的七组队员们,快速地取下腰间的高效炸药,向着林子里一个正在蹲着的家伙扔去。
然后他们用沉默压抑悲伤和愤怒,或背或扶,带着所有受伤的战友,快速无比地向着林后山地纵深方向撤退。
锡朋没有撤。作为七组主官许乐的传令兵,他这两个月里已经习惯了自己的角色,一条条清晰的指令按照七组事先战斗布署的安排发布了下去,按照他的阴沉,怯弱,自私,他本不应该留下。
但他觉得今天自己的腿有些沉重,太多战友的生命和鲜血,让他的嘴唇很干,胸膛里那团焦灼的火,烧的他浑身轻轻颤抖,有一种入伍之初绝对嗤之以鼻的情绪在冲激着自己的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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