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封以为我死了,所以他……”许乐低声说道,想到那个叫自己小叔的暴戾少年,因为忧虑自己死后无人能够抵抗怀草诗,不惜用严重损伤身体的方式提升实力,他便感到有些郁郁。
“这是自己的选择,而每个人只能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李在道微笑望着他:“人生百年,和七十并无太大差别,只要活的精彩,我了解我的儿子,他不会后悔。”
许乐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
“等木子从前线回来,来费城吃饭,一家人聚一聚。”李在道说道,用的是那种不容质疑的口吻,此刻这位温和将军扮演的是女方家长的角色,说的是理所当然。
许乐脸色微微一红,敬礼说道:“是,将军。”
……
……
封余曾经说过,他有权利承担的唯一义务,就是在任何时候去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许乐总觉得这句话似乎听谁说过,而每当这句话从大叔那满口烂牙里裹胁着红酒牛肉味道喷吐而出时,他总会习惯姓产生很多疑问——自己认为正确的,那就真的是正确的吗?
多年后在费城李家的庄园内,亲耳听到军神李匹夫讲述的那个久远故事,知道了那场大爆炸的真相,许乐心中的疑问愈发浓烈,虽然他清楚讲故事的人不同,故事的内容往往也会发生很大的变化,可下意识里他感觉老爷子说的是真的。
当年暴起持枪闯入基金会大楼私杀麦德林,看似暴烈无双,实际上,许乐这个人依然需要证据来支撑自己的行为,并且他和施清海已经找到了足够多的证据。
封余不需要证据,他只凭自己的喜恶判断瞬间冲动经年仇限而行事,许乐自忖做不到大叔如此极致的随心而行,当初在大师范府中,他对怀草诗说过大自私,那位大叔大抵才是真正的大自私之人吧?
一念及此,许乐心生惘然失落诸般复杂情绪,如果那位将自己培养诚仁,教会自己诸多本事,被自己视作最亲的大叔……真如李匹夫及很多人所言,就是一个薄凉无情冷酷的家伙,自己该怎样去面对?
正因为这等情绪,杯中名贵的橙丁庄红酒,忽然间变得酸涩难喝起来,令他那双浓墨似的眉深深皱起。
“许……先生,这酒有问题吗?”
一位眉眼如画的空乘小姐,睁着大而无辜的双眼,半蹲在头等舱座位旁,紧张地看着他的脸,温柔而又紧张地问道。
“没有,味道挺好的。”许乐右手三根手指拈住杯脚举起,温和说道:“对了,刚才谢谢你。”
自费城登机,头等舱这位美丽的空乘小姐,在第一时间认出了许乐的身份,刚从帝国惊险归来的联邦英雄,如今即便戴着再大的墨镜,生着一副再寻常的面容,在经历了那部纪录片的轰动,新闻直播时的全民瞩目和好些场新闻发布会之后,再也不可能隐藏于普通民众之中。
好在当时许乐反应极快竖起了一根手指于唇间,美丽的空乘小姐惊喜地掩住了唇,将那声惊呼压了回去,不然这一趟夜晚航班,不知道该热闹成什么模样。
空乘小姐温柔地眨眼笑了笑,端着托盘回到了艹作舱,隐隐传来几声压抑的低呼,还有一连串可爱的笑声。
许乐知道大概那些充满青春活力的姑娘们正在议论自己,忍不住笑了笑,片刻后,忽然发现帘外座舱内的乘客们此起彼伏地发出阵阵惊呼。
他有些不解,下意识里抬头望去,只见电视光幕上,联邦新闻频道正在临时插播一条重要新闻。
依然还是几年前宣布帕布尔议员访问青龙山时那位女主播,依然还是那副平稳里混杂着激动心情的语调,端庄漂亮的女主播对着镜头微笑说道:“联邦一级紫勋奖章获得者,著名战斗英雄许乐,迎来了他回归联邦的第三天,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今天他并没有参加由果壳公司组织的盛大晚宴,而是去了……费城。”
说到这里,女主播顿了顿,然后微笑说道:“永远的联邦军神,李匹夫元帅在自己的府邸中,亲切接见了刚刚归来的许乐上校,双方进行了长时间的交谈。”
“这是李匹夫元帅近十年来,第一次在费城家中接见联邦现役军官,并且允许新闻媒体进行拍摄,以下,是本台前方记者刚刚发回来的现场画面。”
由费城飞往首都特区的夜航飞机上,因为这条新闻陷入了暂时的沉默,然后是一阵自发的热烈的掌声。
……
……
这里是首都特区十三大道最高级的公寓楼,顶部三层被全部打通,穹顶豪奢地覆上了超强度合成透明类玻璃,右方走廊尽头那间面积并不大的房间里,满是或真或假的花朵,最显眼的却依然是那幅画着向曰葵的油画,如果这幅油画是真的,那么仅这一幅油画便能买下这整幢公寓楼,而事实上以这间公寓主人的身份,当然不可能去买一副赝品摆在自己的房间里。
“按照费城李家的规矩,十二岁之前的男孩儿必须在修身馆里进修,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去过那些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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