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初春,盛夏不同,深秋的咸阳又是另一番景致。金秋是收获的季节,沿街两侧都是进城来兜售自家瓜果的农人。一年辛苦到头,就指着这点儿东西补贴家用。
咸阳城的内史府每到这个时候,总是会让沿街的店铺腾出一些地方来,方便农人贩卖自家的东西。哪怕是一些公侯之家,门前也常有摆摊的,并不稀奇。
在这个年代,只要你别摆到天街上,摆到咸阳宫,官人非但不会驱赶,反倒还会很欢迎。
至于卫生问题倒没必要担心,秦法对此专门做出了规定,就是偶尔有人偷奸耍滑,也会被眼尖的秦人抓住举报。
因此,这座城市相比起往日,倒是多了些市井烟火之气。
乔松乘着那辆没有标识的马车又摇摇晃晃的出宫了,该说不说,架空世界就是好,什么东西都有。
路过治粟内史府的时候,乔松瞧着街上有卖花生,南瓜子儿的,便让半夏买了些。新鲜的花生还带着泥土,也用不着炒,吃的就是一个水灵。
等回头让半夏把剩下的弄回去烘干,再炒一炒,那滋味才更妙。
一路上走一段,下来逛一段,没一会儿马车上便都是乔松看上的小玩意儿。
都是在国都讨生活的,哪还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小贵人出来游玩儿来了。是以,一看到他的马车停到自家摊位前,总是会热情的推销。
直到马车停在了大狱之前……
招了招手,半夏把父王的手书和通行令给了门口的守卫。守卫核查无误之后,这才打开了大门。
乔松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迈着四方步昂首挺胸的走了进去。
和咸阳城的秋高气爽不同,这大牢内则是一片压抑,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令人绝望的腐臭。一路行走在牢房中,两侧的犯人都被折磨的有气无力,哪怕见到来人,也顶多只是抬头瞧上一眼。
至于影视剧里面那种看到人就扑到牢房栏杆上大喊冤枉,只能是一种想象了。
咸阳大狱关押的可不是普通犯人,一般的偷鸡摸狗当地的府衙就足够处置了。甚至,一般的凶杀案都没资格进这咸阳大狱。凡是能进这里的,至少都是有官身的,触犯的都是国法。
头一次来,乔松看这大狱也很是好奇。好在,他还没忘了自己的任务。
在狱卒的带领下,一直来到了牢房最深处。这里有着一左一右两间牢房,这两座牢房相对设立,左侧关押的是一个苍髯老者。令人吃惊的是,这老者手腕脚腕尽皆被儿臂粗细的锁链束缚住,拴在了身后的石墙上。
右侧牢房内则与之截然相反,被关押的是一个英气勃发的年轻人。这人盘坐在那里,身上没有任何束缚,就连身上的衣物也很干净,没有任何污浊。而他所在的牢房也像是被特意打扫过的一样,很是干净,甚至在这年轻人的身下还铺着一张草席。
两个牢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不禁感慨,同处这咸阳大狱之中,二人境况竟如此天差地别。
乔松招了招手,让狱卒打开右侧的牢笼。
“公子,这……”狱卒一脸的犹豫。
能送到咸阳大狱的,可都是有些本事的。此人是谁他并不知道,但是每日有医者来给此人治疗身上伤势的时候,他都在旁边陪同。那一身可怕的伤,可是把他吓得不轻。
这说明,这人是有武力在身的。
公子年幼,若是出了差池,他可担当不起。
“无妨,去吧。本公子相信,他不会作乱的。”乔松饶有兴趣的盯着牢房内那个人说道。
狱卒只好听令,打开了牢门上的锁链。
牢门大开,但是对方却并没有起身的意思,而是目光灼灼的盯着乔松。
与他形成对比的是对面的老者,老者依旧盘坐在地上,双眼紧闭仿佛睡着了一般。然即使如此,这依然是一位熟睡的猛虎,一旦苏醒,将是要噬人的。
“蒙千长……”乔松开口道,道破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他正是蒙恬,而对面那老者的身份,同样呼之欲出——平阳重甲军主将,左庶长王纥!
“蒙恬戴罪之身,不敢当公子千长之称……”蒙恬沉声说道。
“你见过本公子?”
“并未见过。只是之前在军中时,罪臣曾与祖父通信,祖父信中提及过公子。加之刚才狱卒称呼,故而有所猜测。”
“罪臣之说,暂且不必。对于是否定罪,朝堂上还没一个结论,将军还是我大秦的千长。”乔松朗声道,然后语气一转:“本公子要和左庶长聊一聊,将军可愿陪同?”
蒙恬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了对面的王纥。对方依旧双眸紧闭,仿佛什么都没察觉。
考虑到王纥的武力和之前的举动,蒙恬只得起身抱拳一礼,道了声是,走出了牢笼。狱卒再次打开王纥的牢房门,蒙恬先一步进入了牢房,然后才让乔松进来。
这间牢房就要乱得多了,脚下铺的茅草都浸湿了,不大的牢房内角落里放着净筒,好像没有清理,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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