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内一片肃穆,气氛凝重得仿佛能压垮人的脊梁。仆役匆匆赶来通报时,王绾不禁感到一阵头痛欲裂袭来。自从咸阳城解除封锁以来,他心中便一直萦绕着不安与忧虑。当得知王贲和李泊调动军队包围了郿县那一刻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便如影随形地笼罩着他——昭武君怕是已经开始磨刀霍霍了。
然而,此时此刻孟启的到来更是令他措手不及。尽管内心充满抵触,但王绾深知自己无法回避这次会面。他一边用手揉捏着发疼的脑门,一边流露出满脸的无可奈何之色,对着身旁的家老说道:“你先将人引至后堂稍候片刻,我随后便过去相见。”
家老恭敬地应道:“唯!”随即转身离去。
王绾心烦意乱地挥动着手臂,长长地叹息一声。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早已与老秦氏族紧密捆绑在一起,难以挣脱这错综复杂的关系网所带来的束缚。如今面对昭武君即将展开的攻势,他竟全然不知其缘由何在,即便有心相助,恐怕也是为时已晚。
更为关键的是,此刻的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能力插手其中。
在房间里呆坐着许久,王绾最终还是缓缓站起身来。他明白,该来的始终会来,躲不过去啊。
于是,他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后堂走去……
而此时丞相府的后堂之中,孟氏族长孟启根本没心情坐下,而是在房间中来回踱步着,一张粗犷的大胡子脸上满是急躁的神情。
行至门口,王绾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番心情,端着架子走了进来。
听到脚步声,孟启一抬头便快步走来,都顾不上行礼,便满脸焦急的道:“王相,出大事了!”
王绾尽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孟兄,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来,坐下来慢慢说。”
孟启差点儿被这一句话搞得破口大骂,但考虑到王绾可能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再想到自己今天是来求人的,还是忍了下来:“王相啊,我现在哪儿有心情坐下慢慢说啊。”
“可你也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吧。”王绾一脸无奈的说道,好似他真的什么事儿都不知道一样:“你可能不知道,前天夜里咸阳可发生大事儿了,现在整个咸阳都快乱成一锅粥了,全靠大军在维持秩序。
陛下命丞相府安民,恢复咸阳秩序,我现在正头疼呢……”
说着,王绾揉着自己的脑门儿,脸上满是苦相。
孟启心里涌起了一阵不好意思的愧疚,真有这么严重?于是,走了神的孟启就下意识的跟着王绾进了房间,坐了下来。
等他回过神来,仆役把茶都给上好了。
王绾心里乐了,这孟氏的族长头脑还是一如既往的直啊。
喝了口茶,孟启猛然回过神来了:“咸阳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按理来说,在下不该来麻烦王相。可在下也是没办法了,我三族危在旦夕,白兄被困在了大狱之中,郿县被重兵包围,西乞兄无法出来,在下不得不求到王相头上,求王相拉我等一把。
至少,也让我见见白兄。”
“什么?”王绾脸色大变:“白兄何时被下了狱了?”
“王相不知?”
“本相忙于咸阳事务,根本不知啊。”王绾直接一推二五六:“况且,刑狱之事一向都是由廷尉府负责,老夫根本没听到任何风声。”
看王绾一脸认真焦急的表情,仿佛那给始皇帝上报的奏疏上面没有他的署名一般。
孟启叹了口气,将白河被关押始末讲述了出来,随即苦笑着道:“白兄也是一时糊涂,却没料到竟闯下如此大祸。”
王绾顿时眉头大皱,很是为难的道:“白兄怎的如此莽撞?倘若平日里倒还罢了,不过是一件小事,罚没些金钱便可。但这几日,咸阳局势紧张,恐怕不太好办呐。”
“王相,可否让在下见一见白兄?”
“这……”王绾迟疑了一会儿,咬了咬牙:“好,我来安排。”
“多谢王相!”
“且慢谢我。”王绾压了压手,然后问道:“本相倒是不知,郿县为何会被大军包围?据本相所知,昭武君不是前往郿县拜访尔等了吗,为何会形势突变?”
孟启脸上泛起了一丝尴尬,不知道这事儿该不该说。
“孟兄莫非信不过本相?”
“唉,不不不……”孟启顿时急了,连忙道歉,把事情的始末叙述了出来。
王绾听得额头青筋直冒,这帮混账玩意儿,他王绾纵然有自己的私心,可也是想让大秦好的。但这群混账,却买卖士兵功爵,将国人变成无田的佃户!
难怪昭武君要动手,碰到这种事儿,昭武君没当场杀人已经是克制了!
不,不对!
王绾双眼瞳孔一缩,昭武君不可能放过这群家伙的,之所以不动手只能是因为还有更大的计划。回想一下,抽调卷宗,聚将鼓,调兵封锁,眼下却又不动声色……
想到这里,王绾顿时明白了,看向孟启的眼神中不由得浮现出了一抹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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