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书元和吴明高一起离开县令的书房的时候,吴明高是心情舒畅,易书元只能说表情平静,心中还是有一些些碎碎念的。
真正见识过易书元的书法造诣之后,林修除了不吝溢美之词之外,还表示之前疏忽了对县志编撰的重视,以后一定会经常找易书元探讨。
好家伙,易书元觉得这些话虽然都是好话,但自己以后摸鱼的难度岂不是要上升了?
等吴明高和易书元一起回到文库的时候,前者却还没有走,易书元一边整理书案,一边好奇地看看他。
“吴大人那边没有公务要忙么?”
吴明高没有回答,而是走到书案前帮易书元一起整理纸张,一边整理还一边赞叹。
“好字啊,好字,先生的书法是又有进步啊,或者那会来县衙的时候,最初不过是随手写了一些字罢了”
吴明高看着整理着纸张没有作声的易书元,心中不由泛起一些波澜。
书法到了这种境界已经很难了,实在很难想象这易先生是在这短短时间内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看着吴明高那有些扭捏的表情,易书元随后说了一句话。
“等易某制备一枚书印,定会另外书文一篇赠予主簿大人。”
呃,貌似印章已经做好了!
不过吴明高不知道,闻言顿时脸上笑逐颜开。
“哎呀,这如何使得呢.不过易先生既然这么说了,那吴某怎好推辞呢!”
易书元看着吴明高那副样子,实在是忍不了了。
“吴大人,你这神态,也太过做作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吴明高大笑起来。
等到吴明高笑声渐止,易书元才带着感慨说道。
“其实易某的书法确实是这段时间才有新有进步的。”
吴明高闻言微微一愣,随后面露惊骇,竟然真的是这段时间带来的进步?只不过易书元的话又继续说了下去。
“其实人生在世,很多人都是平平静静碌碌无为。
有的人觉得无趣,有的人觉得是福,只是在这平静之下,人人皆有灵光闪动。
或许是闲暇时的一个美梦,或许是偶然间的一个惊喜,也或许如林大人那样在两难之境时选择为民伸冤”
说着,易书元看向吴明高。
“易某的书法也是如此,深受所见所闻所经历的一切影响,能至此等境界,不过是融情于纸上罢了!”
吴明高不笑了,他看向易书元,恍惚间,只觉得两人之间有一道天堑将他们隔开。
这是吴明高自认无法到达的距离,但或许这就是易先生为什么不凡,这就是易先生的书法为什么能到这种境界吧!
各道之中,古之大家如星河灿烂,这易先生将来必是繁星中的一颗!
吴明高有些感慨地说了一句。
“吴某受教了!”
易书元笑了一下。
“吴大人,易某只是有感而发,并没有说教什么。”
“嗯,我就不打扰先生了,先生记得刻一方印章啊。”
“忘不了!”
易书元哭笑不得地应了一句,随后和吴明高相互行了一礼,目送他走出文库。
随后易书元将桌上的纸张都整理好,坐在桌案前用手撑着脸。
灰勉从易书元的衣服中钻了出来,又爬到了肩头,看着易书元在发呆,不由好奇道。
“先生,怎么了?”
“没什么,想着以后的事情了”
这么愣神了一会,易书元又拿出那块乌木在另一只手上把玩,立起来翻转,立起来再翻转
灰勉就在边上这么盯着,仿佛怎么也看不腻。
渐渐地,易书元的眼睛缓缓闭上。
易书元的姿态就像是那天第一次真正吞吐天地灵气的时刻,以拳托腮靠案小寐,但他显然并不是在睡觉,也不像是在修炼。
时间不知不觉就又到了晚上,今夜乌云遮蔽星月,元江县内除了灯火能找到的地方都显得黯淡无光。
灰勉知道分寸,静静趴在桌边等着,不发出一点动静。
此刻的易书元,其心中正回忆着那天在街头扇摊边的感觉,心神深处那模模糊糊朦朦胧胧的是一片雾气,就如同对照天时,易书元的心境也是一片昏暗。
文库之外,原本被乌云挡住的月亮慢慢露了出来,而易书元的心神之中也好似乌云渐开,透出明亮光彩。
那雾气朦胧之下,是一片略有涟漪的水幕,随着涟漪渐渐平静,水中倒映出易书元的想象,一只手抓着一把独特的折扇缓缓打开。
扇面上既有文字,也有图案,既有山水也有人家,有人有鸟亦有兽,有男有女亦有老有少.
易书元睁开了眼睛,心中对自己想要的扇子已经有了一个清晰的概念,这扇子只能自己来做,自己来画了。
这么想着,易书元换了一只手托腮,并低头看向手中的乌木,自然是不能少了抚尺!
抚尺和县衙公堂上敲的醒木其实是一类东西,只是在不同的人手中叫法不同,作为一个说书人,怎么能没有一块自己的抚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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