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一夜暴富的举人
俗话说“穷秀才,富举人”。
举人老爷的生活会有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说大家比较熟悉的穷穷穷范进,中举第一天本地乡绅张静斋上门道贺。
一向“不曾拜会”的张老爷出手就是“贺仪五十两”,委婉地说范进的“华居”实在住不得,送一套东门大街三进大宅。
范进再三推辞,张老爷急了“你我至亲骨肉”、“见外了”。
很快,又有其他人送田产、送店房的,有破落户投身为仆役的。
范进的老母亲搬进张家送的新宅,听说房子家具都是自己的,欢喜得痰迷心窍、昏厥在地。
噫?!
高邮车逻杨家,杨仲泽正在面对这样的场景。
顾敬亭和父亲一起上门,一定要给杨仲泽送一套宅子。
“咱们同窗,就是至亲骨肉。你若不收,就是见外了。你这华居低矮潮湿,纵然你自己住得了,令堂也住不了。”
当初两人一起入读汪氏族学,他是看不上杨仲泽和晏珣这种穷小子的。
但……此一时彼一时。
你永远不知道一个举人能走到哪一步,这是值得投资的。
杨仲泽再三推拒,顾老爷皱眉:“莫非是我家敬亭得罪过杨贤弟?老哥哥在这里道歉了。”
说着,还瞪了顾敬亭一眼。
读书人心里怎么想不要紧,姿态都是谦逊的。
他们并不是钱多了没处花,而是接纳新举人到自己的关系网。
新举人也别不识抬举。
人家把话说到这份上,杨仲泽年轻脸皮薄,半推半就收下了顾家的房子。
他的母亲连声说:“怎么行?怎么好?”,又怕拒绝得罪人。
母子俩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书中自有黄金屋”的意义。
顾敬亭父子刚回到高邮城,听说还有其他人家去给杨仲泽送房子,不禁庆幸自己快人一步。
至于晏家父子……唉,人家在扬州城,轮不到他们烧热灶。
晏家父子双魁首,生活又会有什么变化?
放贷的山西人吕老大本来不敢登城隍爷的门,但想到晏鹤年中举了,说不定就不做城隍呢?
他带上当初傅伦作担保的欠条,客气地说:“我要是早知道傅伦跟您是朋友,绝不至于上门逼债。欠条给您收着,我这里是一笔勾销了。”
其实他逼得傅伦倾家荡产,本金早已收回,剩下的是利滚利。
但他就是放贷的,利滚利也应该。现在放过傅伦,是看在解元老爷的份上。
晏鹤年收下欠条,笑道:“吕老弟红光满面,是有喜事吗?”
吕老大双目一亮,拍着大腿说:“解元老爷真是神算!前几天有个山西老乡带着个少年来认亲,我一眼看出那是我儿子。”
他得意地说,那小子是他十几年前一夜风流的结果。
平白无故多了一个好大儿,不是喜事是什么?
吕老大刚说了几句话,听见又有客人来访,很有眼色地告辞。
晏珣在花厅送走另一波客人,走到父亲这边,瘫在椅背上:“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我有这么多故交,有一个硬要送房子的,我用力拒绝了。”
委婉拒绝都不行,人家会觉得你欲拒还迎。
晏鹤年伸着懒腰:“要不怎么说中举就一夜暴富呢?你看这欠条……李山长跟傅伦是好友,或许知道傅伦一家的下落,让他们回来吧!”
“好,我给李山长送信。”晏珣很爽快。
他虽然勤俭持家,但绝不是贪心的人。
他喜欢疏风朗月的潇爽楼,但这不是他的。
以李山长对他们的帮助,帮傅伦一把又何妨?
过完年去京城赶考……一切顺利,说不定明年就当官了,还怕没有住的地方?
晏鹤年很欣慰,儿子越来越官二代的气派,千金散尽还复来!
阿豹拿进来一个大红全帖,禀报:“徽州汪老爷来拜两位新中举人老爷。”
“徽州?不是高邮?”晏鹤年招了招手:“小珣,起来接客了。”
既然是“老爷”,就说明对方是举人,他们要到门口迎接。
晏珣边走边问:“徽州汪家?就是疑似陷害我的那一家?”
“不是疑似,而是确定。”晏鹤年哼了一声,“他家的码头有民夫闹事,汪家派人来问你阿娘,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他家干的,他怎么立刻怀疑我们报复?”
晏珣停住脚步:“那他们还敢上门?前倨后恭?”
“谁知道呢!”晏鹤年率先走在前面,“他家送什么东西,我们照收就是,不然还以为我们怕了。”
汪老爷是坐轿子来的,穿着一身天青色圆领长衫、头戴纱帽、金带官靴。
哟,还是当过官的人。
双方寒暄着走进正厅、分宾主入座。
汪老爷笑着攀谈:“我们两家是亲戚,一向却有失亲近。前些时候底下的人不懂事,闹出误会。我想来与世兄解释,你们去南京了。”
晏鹤年说:“汪兄这话,我不太明白。既然是亲戚,哪里有什么误会?想必是以讹传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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