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即将北上洛阳,褚子清曾问过他,若是前方战事顺利,是否还返回金陵。
李昭给出的答案很明确。
已经到了离开的时候。
但是在走之前,有一件事,需要去做个了断。
见李昭要出城,赵青不太放心,又多带了些侍卫。
马车驶过山坡、树林、小桥,一路往北。
河岸边,垂柳依依,轻轻摇曳在微风之中。
远处,青翠的山峦绵延起伏,像一条绿色的巨龙蜿蜒盘踞。
李昭能嗅到淡淡的花香和草香,这是初夏特有的气息,清新而又带着些许甜腻。
水面上偶尔掠过几只悠闲的白鹭,留下一串串涟漪。
不久,马车经过一片碧绿的田野,慢慢停了下来,李昭从里面走出。
邓永清感到奇怪,不是说要出城见一个人吗?
李昭为何要来这里?
众人跟在其身后,默默的在田地间穿梭着。
周围有寥寥几名农户,正冒着烈日,在田地中除草。
可能是农户们在忙碌,又或者李昭等人的打扮,不像是官府中人,故没有太引人注意。
李昭边走边张望着,之后来到一名农夫面前。
此人穿着一件由粗布制成的灰色衣裳,衣袖上沾满了泥土的痕迹;看上去约三、四十岁,皮肤黝黑,正在辛苦劳作着。
李昭随便找块空地坐了下来,温声道:“老乡,这么热的天,不妨喝口水,先休息一会。”
赵青主动递过去一个水壶。
农夫闻言,稍微愣了下,不由打量李昭几眼。
见其态度亲切,不像存有恶意,于是道一声“多谢”;然后接过水壶,咕咚咚喝了起来。
可能是太渴了,一壶水很快见底。
李昭见状,一副感慨的样子,当众吟诗一首。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周围众人闻言,皆面色动容。
想不到,皇帝不仅文采斐然,且如此关心民间疾苦。
如此作为,简直堪比圣人!
赵青眼眶湿润,毫不掩饰心中的激动之情。
农夫放下水壶,诧异道:“我虽是乡野粗人,但也能听出此诗不凡之处。”
“此诗乃当今天子所作。”
“陛下身份尊贵,却仍心念天下苍生,实乃我等草民的荣幸。”
李昭抬眸,望向他说道:“你觉得当今天子,是何许人也?”
“自然是圣明之君。”农夫答道。
可能是错觉。
在一旁驻足的邓永清,眉头轻蹙。
她隐隐觉得,农夫刚才回话前,貌似迟疑了下,语调有所停顿。
李昭微微斜着头,脸上挂了一丝莫名的微笑,“此话,真的是你心中所想?”
农夫明显动怒,愤然脱下斗笠,“你这是何意?我与你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你岂能构陷于我。若此言招来了官府中人,想必你也难逃其咎。”
李昭没怎么生气,从邓永清那里接过一壶水,慢悠悠喝了起来。
几人都不做声,就这么沉默着。
之后农夫冷哼一声,继续弯下身子,铲除地上的杂草。
微风轻拂,带来田野间麦浪翻滚的沙沙声,仿佛是大自然的低语。
周围村庄,时不时传来几声犬吠和牛羊的叫声,更增添了几分宁静与祥和。
可惜!..........
这些只是暂时的。
没人再有心情,去欣赏眼前这幅田园风光。
在李昭强烈视线下,农夫手上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
终于,他轻呼一口气,缓缓转动身子,死死盯着身后的李昭。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农夫冷冷道。
“大概是三个月前。”李昭嘴角微扬,“坦率的讲,得知你还待在金陵,朕心中很是惊讶。”
“既然如此,为何不早点动手,何必要拖到现在。”稍微顿了下,农夫好像想起什么的样子,自顾自道:“我懂了,放长线钓大鱼;秦帝是想看一看,有哪些人在暗中联系我,对吗?”
邓永清瞳孔一缩。
到了这个时候,她多多少少猜的出来。
李昭之所以今日出城,目的就是为了见眼前的“农夫”。
齐国最后一位帝王。
同时也是人尽皆知,早已驾崩之人。
齐哀帝姜岩!
赵青也很快反应过来,脸色一变;以防出现意外,迅速站在李昭身前。
“天下之大,无边无际;你若隐姓埋名,逃到了千里之外,朕或许迄今都找不到你。”李昭喝了口水,继续道:“可朕不明白,为什么偏偏要藏在城外。”
“生于斯,死于斯,仅此而已。”姜岩不慌不忙道。
李昭轻轻点了点头。
实际上,当他得知姜岩就住在城外时,第一反应是姜岩暗中有什么阴谋诡计,十有八九是想谋取金陵城。
然而,黑冰台动用大批人马,监视许久,始终没看到其他人和姜岩见面,更未发现有书信往来。
平日里,他要么读书,要么耕地,家中还饲养了几只鸡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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