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顼没在意文彦博没说完的后半句,继续说着:“你们可知当初配合我们救回李谅祚的是何人?”众人皆摇头。“是嵬名浪遇,李国主的小叔,大夏的战神。”众人皆有些迷惑,这也不是秘密,情理之中。
赵顼继续说着:“你们可知现在大夏的左厢绥州监军正是那嵬名浪遇的族亲哥哥,嵬名山。”说到此处,张方平似乎明白了,试探着说道:“陛下是怀疑,李谅祚又被梁氏控制了,在利用绥州失守之事向我大宋传递消息?”
赵顼眼睛亮了:“还是张卿懂朕!”张方平连忙施礼称着不敢。赵顼接着他的话继续说着:“这几日我一直在看种谔今年所有的奏折,八月之前,一直是些正常的汇报。八月之后就突然出现了横山流民和嵬名山。再后来,在不动用大量兵力的情况下,速战速决打败了善于用兵的嵬名山和骁勇善战的横山部族。一切都来的蹊跷,而且,后面的奏章中一直在说李谅祚要求合谈,但是并没有说怎么合谈、在哪里合谈,有什么要求。所以,我认为,此番定有内情。”
王陶不解的问着:“如果是李谅祚有求于陛下,为何不让种谔直接告知陛下?”张方平不等赵顼回答,替他解释着:“如果是公文,层层递交、层层审阅,恐怕陛下还没见到,细作就已经能将消息传递回去了。那李国主就危险了。”两国交邦,互相有些眼线与细作也是不可避免的,只是深入到了哪里,成为了哪些角色,把控着什么地方,却是未可知的。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那李国主若是真的被梁氏和颇超斯笃所胁迫,想来也是辗转用到这个方法,定然是要慎之又慎。”张方平继续说着,“只是,这一招太险,万一陛下没有想到这个关键,可不是错怪了种谔,还失去了与大夏联合的好时机?”
文彦博忽然抱拳说着:“即便如此,陛下也没有必要亲自去绥州。现在都是猜测,并无法证实。万一是陷阱呢?再况且,退一万步讲,即便陛下没有去就李国主,也不是陛下的过错。大宋与大夏也不会因此而反目。”
“文卿,你错了。”赵顼打断了文彦博的话,“没有李国主,恐怕我们与大夏的边关就永无宁日了。”
众人沉默。其实,文彦博也是明白这层意思的,只是在他看来,帝王的生命安全远高于那些未可知的战争带来的后果。此刻赵顼才即位不足一年。朝堂内,人心不稳,各方势力交错盘踞,各项制度百废待兴;朝堂外,辽国虽然这些年还算遵守约定,但是萧太后没有一刻放弃过入主中原的念头。况且此时,赵顼还没有嫡子可以立储,又有两个弟弟血气方刚。还有太皇太后所说的宗室一脉,上一次就涉及到刺杀太子,说明他们的野心从来没有放下过。
大宋朝财政亏虚、兵务懈怠、百姓有所抱怨,确实不适合再来一次腥风血雨的帝王更替了。那将是国之灾难。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劝下赵顼,安稳的坐在朝堂上。至于大夏是否要打仗,或者是李谅祚是否能活下去,或者是种谔是否会被问责,都不能拿来与大宋的安危相提并论。
国若不在,战争,就不仅仅只是边关;流亡,就不仅仅只有边关的百姓。有些事,永远不要低估,比如帝王至于国运;有些结果,永远不要高估,比如一场战争的成败至于全国百姓的安定。
只是这些事,文彦博不知道怎么说,经历过赵曙之后,他害怕年轻的帝王也会像赵曙一样喜欢猜测人心,于是他选择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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