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片迷雾,像是永远笼罩在她的梦中,她只能看见极小的一部分,比如另一个自己,剩下之外的地方她永远看不清。
另一个她手持长剑速度极快的正在来回穿梭,偶尔一剑刺出寒芒乍现,即便她看不到她所面对的敌人,也能想象得到她每一剑刺出再收回时,都会有敌人死在她面前。
她说她曾持剑杀过许多人,原来是这样。
朱媺娖不敢打扰她,生怕她战场分心会出问题,她静静的走到她身后,看着这英姿飒爽的另一个自己。
她看了许久,怎么也无法想象自己竟然能有这么好的身手,刺、挑、劈、砍,每一剑挥出丝毫不拖泥带水,她的剑术完全就是在战场上学习为战场杀敌而生的。
即便只有单臂,也丝毫不影响她往来拼杀。
她甚至觉得,若将‘阿拉德初级格斗家’与另一个自己对敌,胜者或许将是另一个自己。
莫名的,她在心里默然心疼,究竟是多大的绝境,才能让自己练就这一身的本领。
许久后,另一个她收住攻势,用胳膊夹住长剑,从腰间拿出一块红绢来擦拭剑上的血迹。
朱媺娖等她擦拭完毕后开口道:“你……这是在哪里?”
另一个她似乎刚看到朱媺娖,惊讶道:“我在战场,你怎么便突然出现了?”
朱媺娖顺着她的身影看向前方,前方是一片迷雾,依然什么都看不见:“打完了么?”
另一个她点点头,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下补充体力,开口道:“敌军撤了,暂时算安全了。”
她脸上平静无波,仿佛杀人本就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一般,事实上,她也的确亲手杀了许多的人。
朱媺娖却能看出她眼中的平静是经历了多少风霜拼搏后换来的。
她的平静,让人心疼。
如若可能,她希望另一个自己是个开心快乐的女子,绝不要去背负这不应该由她来背负的重担。
“杀的是谁?李自成的兵么?”
“不,是建虏”另一个她摇头:“李自成占了京城没多久,建虏就杀过来了,现在这天下三分,大顺、南明与建虏”
她笑了,那笑容有些苦涩:“你知道吗?兄长明明还在,我大明并未消亡,但这所谓南明,却也有人与兄长争权。”
“他们与李自成与建虏有何分别,都是在我大明的国土上交战,要争谁才是天下共主,明明……兄长还在的”
她看着朱媺娖,看着比自己小一岁的她,很多事情,她平日里不会去说,战场杀敌这么久,她早就习惯了用剑来替代话语。
只是有些话,她也只愿说给她听,权当自言自语罢了:“上次相遇后又过了许久,那李自成起兵打建虏了,张献忠也起兵打建虏了”
“他们几方在我大明的国土上厮杀,却没有任何一方来问我大明如何去想。想来在他们眼中,大明已亡,再无力回天”
“所以便能……任意欺辱…么?”
朱媺娖看着她,似乎便能感受到她心中那股怨屈,那股不甘。
然而,她终究也不是她,在这个世界里,李自成已死,张献忠也被放逐,而父皇也带兵来征伐建虏了,想来用不了多久建虏也就再也构不成对大明的威胁。
然而这些,对于她又有何用呢?自己这边越是美好,便衬托她那边越是凄凉。
她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站在她身边,似要与她一起面对这不知何时是个尽头的灾劫。
另一个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扭头道:“对了,你想来还不知道,我改名字了”
朱媺娖愣了一下:“为什么?”
另一个她停顿许久,轻叹一声:“父皇为我取名朱媺娖,寓意美丽美好。他希望将天下间最美好之物都留给我”
“然而……哪里有什么美好呢?什么都没有剩下,父皇母后死了,大明也亡了……”
“我这一生啊……从来都与美好不沾一丝干系”
她转过头,轻柔的笑了,那笑容如花初绽浅笑嫣然,朱媺娖有许久都不曾在她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笑了。
“我改名叫‘明’,大明的明;朱明娖……”
她看着朱媺娖解释:“便是为了永远提醒自己,我要光复大明,绝不让建虏肆虐我大明国土”
“哪怕只剩下我一人,只要朱明娖还在,大明就绝没有消亡。”
朱媺娖看着她,许久之后也只是轻叹一声,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也不知道怎么劝解,她轻易便拥有了她渴极一生都无法得到的东西,又如何虚伪的去说自己能感同身受?
她的世界里,没有王岩。
她的大明,没有……希望。
那么……朱媺娖抬起头来,看着朱明娖的眼睛:“自从上次一别,王岩又给我送来了非常非常多的精神之石,难以计数”
“我现在的精神力变得更强了,比上次见你还要高出许多。”
顿了一下,她再开口。
“在你说过将朱氏血脉集中到南京之后”朱媺娖道:“我有一种感觉,你那里会有极大的危险,我不知道这感觉从何而来,但莫名的,我就觉得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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