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献策低头沉思许久，渐渐冷静了下来，他将羽扇捡起重新拿到手中，看着李自成道：“闯王，那龙是假的”

　　 是假的！

　　 不管这话如何，李自成都信了，哪怕心里再不信这话，他也选择信了。

　　 宋献策接着说道：“这龙必须是假的，否则我们别说攻打开封了，闯王军眼下就有分裂的危机！”

　　 这条龙不出现什么都好说，但现在已经在四十万大军眼皮子底下出现了，因此现在不是管这条龙是真是假的问题，而是要尽快提升士卒的士气。

　　 ……哪怕不提升，也不能再降了。

　　 就这条雷龙出现的这片刻，开封城外这闯王军里，已经呼啦啦跪了一大片了。

　　 指望现在的士卒去攻打开封，那是彻底不可能的事情。

　　 “先收兵吧”宋献策语气低沉，不收兵也不行了，任是旷世奇才之人也绝想不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天龙不好好在天上待着享受供奉，跑人界战场来了。

　　 这仗压根就没法打了！

　　 李自成抬头看看自己的闯王军，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对着开封跪下了。

　　 收吧，再不收，说不定当场就会有人投了敌去。

　　 但是之后呢，他看向宋献策。

　　 如果说眼前这种局面，谁还能解的话，那他相信只有自己的军师了。

　　 宋献策想了许久，抬头道：“闯王还请收集白布来，越多越好，缝制成一张。”

　　 “今晚起火，以布罩火，用剪纸映出龙形，或许能解此危机”

　　 既然开封有龙了，自己这一方也必须有。

　　 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士气必须拉起来！

　　 ...

　　 李自成退兵了，战事还没有开打就匆忙退了。

　　 退的速度比来的还快，这酝酿多日的攻城仿佛成了一个消化。

　　 在开封城墙上，开封城里，无数的声音喧哗起来。

　　 那欢呼震天，有祈祷神灵的，有惊呼神龙护佑的，也有伏地对着城墙上那一身红衣跪拜的。

　　 到最后，所有声音汇在一起：“长公主！长公主！”

　　 长公主没有到来之前，开封几近成了一座死城，别说吃饭了，就连草根都挖没了。

　　 但长公主到来之后，草根？别闹了。

　　 满城的牛肉堆积如山，现在已经不是考虑吃草根的问题了，而是要考虑尽早把牛肉消耗掉不让它腐烂。

　　 而现在，就在满城人眼皮子底下，长公主施展了仙法，将那九霄云外的雷龙召唤到现世，当那雷龙出现时，开封城里再无一人对长公主‘神女下凡’的身份有怀疑了。

　　 开封有神助，这神是我大明长公主！

　　 城里的人，在这一刻再不去怀疑开封能不能守住，而是去幻想要怎么打败城外那闯贼了。

　　 这些念头，就在几天前他们还想都不敢去想！

　　 朱媺娖在城头注视许久，直到看着闯王军彻底退回营地才走下城墙。

　　 孙传庭留在上面整顿军卒，高名衡护着她走了下去。

　　 一路走回城里，路上的人尽皆跪下口称神灵，无论朱媺娖怎么分辨都是不信也不肯起来。

　　 最后，她只好回去了周王府，那路上的人们今天刚见了雷龙正是震撼的时刻，自己说什么都不管用了。

　　 回到自己房间，耳边传来王岩的声音：“你今天表现的很好，咱们的计划可以继续进行下去了”

　　 表现很好吗？朱媺娖脸上并没有露出开心的样子，反而沉重的叹了口气。

　　 “王岩，我……终究还是杀了人了”

　　 她抬起双手，就在刚才，那雷龙绕城飞了一圈时，她能感觉到有很多闯王军的士卒被雷龙劈成了飞灰。

　　 这双手……再也不干净了。

　　 “……后悔吗？”

　　 王岩看着屏幕里的小公主，本以为她会像杀死王德化那天晚上一样哭得稀里哗啦。

　　 但她并没有，她只是盯着自己的双手，坐在床上久久不曾说话。

　　 或许她早已明白，自己这次必然会杀人，若要拯救开封府，一个人都不死是不可能的。

　　 或许她早已明白，若要拯救大明朝，她这双手必定会沾染鲜血，或早或晚罢了。

　　 “……我，早有觉悟”

　　 她紧紧咬着下唇，还是努力露出一个微笑来。

　　 ...

　　 夜半时分，朱媺娖突然被外面巨大的喧闹声吵醒，她赶忙披上衣服走了出去，难道闯王军夜袭开封了？

　　 “长公主！”外面的侍卫一看到她出来，连忙开口道：“那闯贼营地里也出现一条黑龙！公主快去看看吧”

　　 她随着侍卫上了城墙，一站定，就远远看到李自成营地里，一片漆黑之中有火光映照，而那火光之中，一条巨大的黑龙在空中飞舞。

　　 不止如此，一声声高昂的龙吟传来，便如白日里雷龙现世的情景一般。

　　 那震天的喧哗声，便是出自闯王军。

　　 真是龙？自己召唤的雷龙是王岩送来的透明上衣附带的仙法，闯王军里难道也有那‘透明装扮’？

　　 可是不应该呀，王岩肯定不会给他们的。

　　 她有些狐疑的仔细去看，片刻后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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