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现在在泰西人心中的形象,就是一个静静坐在河边的智者,等待着敌人的尸体,从水面缓缓的飘过(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大明的商船是仗剑行商,不是四处烧杀抢掠,多数都是自保,如果朝廷向新世界开拓,大明智者的形象就会被打破,变为一个可怕的战争机器,让人警惕。
这显然不利于商贸,所以礼部对于这种转变是有顾虑的。
大明皇帝曾经对泰西特使说:抢不如种,这四个字就是大明目前的基本方向。
生产大于劫掠,是大明的经验也是大明的优势,放弃这种经验和优势,对于国朝而言,首先要抛弃就是高道德的短期劣势和长期优势。
借助商品优势制造贸易顺差,完成白银流入,这么做有个显而易见的好处,那就是大明产业规模会扩大。
产业规模的扩大可以增加大明的就业,能够有效缓解大明流民过多的困局;产业规模可以保证商品优势,让大明的物质充裕起来保证民生;产业规模可以促进技术发展。
这些好处在开海风向转变之后,必然荡然无存。
同样,白银流入受制于人,终究不是长久之策。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也从没有什么两难自解的办法,总要付出些什么,才能得到什么。
当然这个问题,并不是那么的迫在眉睫,因为大明白银的流入,能够基本保障使用,朱翊钧看着手中的奏疏,思考了许久,最终还是将奏疏画了个对号,下章内阁了。
「潞王还没来吗?」朱翊钧眉头紧皱的问道,御门听政,朱翊镠又迟到了,过了年之后,朱翊镠一次也没来文华殿,朱翊镠在用行动告诉皇帝,随着皇长子逐渐长大,潞王不想也不能再听政了,虽然朱翊钧一再要求,但朱翊镠还是没到。
储君听政这件事是祖宗成法,自洪武十年朱标听政,到仁宗皇帝朱高炽常年监国,储君听政是为了培养国君,大明这么大个天下,没有丝毫经验的太子突然坐上皇位会出乱子的。别说国朝了,一个稍微复杂些的项目,外行人指手画脚,对项目而言就是天崩的局面。
赵梦佑俯首说道:「臣遵旨!」
「不必再议了。」
「嗯,以后不用叫他了。」朱翊钧想了想还是决定给潞王放了长假,朱翊镠在有意的淡化自己,没有皇子的时候,他是储君,陛下膝下有子,他大婚之后,一直在慢慢将自己淡出朝堂。
朱翊钧已经圈定了算学试题,没有再更改的可能了,万历八年的算学还是招差法,现在已经到了微分、积分、微分、积分互相计算。
张居正眉头紧蹙的说道:「抓吧,一体抓了,送绥远戍边,招摇撞骗,胡作非为。」
此言一出,廷臣们都看向了皇帝,连戚继光都是一脸的迷茫,陛下玩的这么大吗?甚至开始科举舞弊了吗?他这个大将军也没必要自污到科举舞弊的地步吧。
冯保低声说道:「没,从通和宫离开时,潞王府的长史奏闻说,潞王殿下还没起呢。」
「这样。」海瑞当然听懂了,他从来不认为穷是什么耻辱的事儿。
「可不敢乱说!朕没有!」朱翊钧一拍桌子,勃然大怒,他整天冒名顶替打着黄公子的名号四处行走,现在好了,冒充到他头上来了!
「会试将近,各地举人们对算学考的内容叫苦不迭。」礼部尚书万士和奏闻了一个情况,会试考的算学,有点太难了,各地的发展不同,文化兴盛程度不同,教育资源不公平,而举人千里迢迢入京,望着算学只能徒叹奈何。
道爷南巡时,四岁太子监国,陛下有意南巡,到时候,让朱常治监国,大臣辅佐,他朱翊镠可以跟着
陛下南下,看一看江南水乡的温婉。
「顺天府查到大将军府上的黄公子也在其中,说是京营锐卒看护算学考题,可以拿出一份来拓印。」王崇古一脸绷不住的说出了为何沈一贯会为难,在沈一贯看来事涉大将军府要慎重,但王崇古很清楚,大将军府哪里有什么黄公子,那是皇帝在冒名顶替!
「这样。」海瑞一愣,王崇古的话唤醒了他痛苦的回忆,海瑞当时三次科举不中,实在是让他扼腕痛惜,现在他是特赐恩科进士,也算是全了少时的不甘,他疑惑的问道:「这是最近才有的吗?以前我没有听闻过此事。」
维护好大明市场的稳定和健康,远比维护友邦友谊和远在天边的市场重要的多,如果真的走到了二选一的地步,朱翊钧选择大明。
难是难了点,但是学还是能学的会的。
「最近京师出了很多的掮客,打着各部堂上官、大学士、辅臣的名义四处活动,诓骗入京学子,顺天府丞沈一贯发现后,告知刑部,询问办法。」王崇古说起了京师最近的乱象。
朱翊钧看向了赵梦佑说道:「赵缇帅,现在立刻马上把这个人给逮了!仔细询问清楚,到底是何人在作乱!反了他了!」
海瑞谈到了上一次恩科的现象,京堂学子平均水平还不如南衙,甚至不如浙江,可有不少的举人抱着儒家礼法的大旗,高喊着算学是妖妄之术,拒绝学习算学,他们不学,朝廷也不理会他们,考不上进士,是自己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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