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高阳,邢红娘浴血苦战,流星锤如有魂灵,锤尖忽远忽近,忽高忽低,绽开一朵朵艳丽血花,惨呼连连,倒下了不知几多庄丁,凭攻其不备,邢红娘这十几号人勉强拿下这座坞堡,但是许多庄丁逃离,这里离县城不远,邢红娘不能滞留,遂下令放火,拖疲惫不堪的秀体跨马疾走,身后整座坞堡熊熊燃烧,火头如龙窜升入云。
事先打听过,这座坞堡属于县尉孔东骏,破之可以威赫其余豪绅,使他们知趣退避。
城内的孔东骏四处搜寻未果,正愁眉不展,却等来了城外庄园遇袭的消息,并且还有邢红娘的口信,今夜将李岩送至关阴山魏璐村,交换人质。
孔东骏恼怒不已,骂骂咧咧:“这贼婆,我怎么就得罪了这个贼婆,悔不该当初呀。”但李岩关押在锦衣卫百户行辕,就算是给他一百个胆,也不敢去劫狱啊。思来想去,孔东骏咬牙切齿拿定主意,不救儿子,也不把邢红娘告发,若此刻将儿子被绑的案子呈上去,县令黄玉海点人去抓捕,其间儿子死了就与他脱不了干系,娘子那边瞒不住,回娘家闹将起来,家里长辈为了维护孔金两家交情,必请家法,将他吊将起来打个半死。
“哎,爹尽力了,儿子你命苦呀。”念及咿咿呀呀学语的宝贝儿子,孔东骏悲从心来。
儿子不去救,张小雅似可以放了。孔东骏这又念及他也绑来一个人,预备拿来和邢红娘交换儿子,想了想,死马当活马医吧,人都绑了,已经得罪过,不如干脆下死手。本以为铁石心肠,没料到一旦任由儿子去死之后,他心口阵阵刺痛,那痛撕心裂肺,孔东骏蹙眉暗道:原来我不够心狠,我这个人不太毒辣。
“带上那人,我们连夜赶去关阴山魏璐村。”儿子性命的分量不轻,孔东骏不忍心,又改主意,决定搏一把。
轿子里张小雅绝望等着最后的下场,他渐渐也回过味儿,姓孔的公然绑他,还让他看见一颗人头,这是铁定会下杀手,不给他留命。但是等了半天,却是轿子重新被抬起来,路上听外面的风声,是出城门,暗道完了完了,这是要送他去城外,等害了命就埋了。
张小雅拼命蹬轿子底,发出咚咚声,但是孔东骏是县尉,守城兵丁就算听见轿子里有异声,又哪敢过问。等出了城,渐行渐远以后,轿子放下,白光一晃,轿子门帘掀开,探头进来一个小须秀气汉子,冷笑:“怎么,你倒不老实,试试这刀口如何。”
“呜呜呜。”张小雅嘴里堵着布,只能连连猛摇头。
“你听好了,我要拿你去换我儿子,我儿子被邢红娘绑票,她指明要我绑了县令黄玉海的儿子跟他换,但是我不敢呀,所以只好委屈你,你装成县令公子,装的好,说不定能活命,装的不好,死的更快不是,仔细想想,你是机灵人,不会不明白。”
“呜呜呜。”张小雅胸口起伏,鼻子喘粗气。
“怎么,你有话说。”
张小雅猛点头。
孔东骏想了想,觉得事关儿子的性命,不能疏忽大意,就帮他扯开嘴上布条。
“我,我不是黄,黄志龙。”
“我知道,但是邢红娘不知,她应该是只能认出你们四人,但是你们之中谁与谁,她却不得分辨。”
“你,要我假冒黄志龙,那横竖不过一死,我能有何好处。”张小雅果然是机灵人,不用过多说话,就理清了头绪。
“不一定会死,邢红娘要救自己的夫君,他以为你是奇货可居,怎么会害你,等将来可能有活路。”
张小雅欲哭无泪,直将孔东骏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一个遍,又道:“以后呢,救不到她男人,我还是会死。”
“那我就管不着了,晚死总比早死强嘛,再说生死局瞬息万变,未必就一定死。”
“必死的,必死的。孔东骏,妄你是衍圣公后裔,居然无端坑害良民。”
“我呸,你他娘也配说良民,这两字从你嘴里说出来,就是笑话,笑~煞~苍~生~,呵呵呵呵。”
“请,请看在往日无冤无仇的份上,给我指一条生路吧。”张小雅可怜兮兮哀求道。
“呐,你看他,这是邢红娘的仇家,他刺伤李岩。”孔东骏手指轿子里高挂的疯书生首级,道:“你就说,这是你为她出气,我们俩一起动手的。”
“能管屁用。”张小雅忍不住小声嘀咕。
“至少总比没有强。”孔东骏苦笑道,这个手下其实用着称心,为了儿子,他只得下杀手。
“不行,你不给我活路,我,我宁愿死在你跟前,大不了一起上路,哈哈,怎样,你别逼我。”
“这样。”孔东骏眼眸闪过一丝杀意,但转瞬消退后,换了笑脸,道:“还有一个,可以在邢红娘面前立功。”便附耳轻声说了。
张小雅听了,神色稍缓,红晕消退,只余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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