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玥其实不太习惯被人侍侯,以前起了床都是自己直接去净房里洗漱,丫鬟们只需要将早膳摆好就行。可昨儿个夜里一夜未眠,不知不觉竟已到了卯时,连洗漱的事情也给忘了。
洗漱过后,秦玥又往脸上涂抹了一些胭脂水粉,脸色才总算好看了一些。她这会儿心情相对已经平和了许多,慢条斯理地吃了青樱端上来的芽菜绍子面,似乎也有勇气去到隔壁看一看了。
她去的时候,燕渊也才刚醒来不久,苏寒正在喂他喝一碗草药熬就的汤汁。
汤汁似乎有些苦,燕渊微微地皱眉,犹豫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捏着鼻子一口喝尽,喝完后忍不住轻咳了两声,一抬头就瞥见了站在门口的秦玥,眼睛立时亮了起来,“五儿——”
苏寒也转头恭谨地叫了一声,“五小姐。”
秦玥走进去,在苏寒让出的小马扎上坐下来,一言不发从袖袋里掏出两颗蜜饯喂他吃了。
苏寒行过礼就退下了,顺手掩上了房门。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燕渊强撑着身子坐起,眉眼里全是温暖的笑意,“谢谢你还愿意救我。”
秦玥依然没再说话,一向伶牙俐齿的她此时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明明应该是恨他的,就算不恨也应该是讨厌他的,就算不讨厌他也绝不应该喜欢他,可是为什么当他那样不管不顾地追过来,当他那样奄奄一息地倒在自己面前,自己就心软心痛得一塌糊涂?
她的身体里明明住的是沈瑾的灵魂,更确切地说,是住着一个来自异时空的灵魂,可是却无法逃避他那么拙劣的苦肉计。
燕渊忽然扯过她的一双手,两双手紧紧地合拢在一起,他潋滟的眸子里盛满了深情,神情严肃又认真,“我答应你,如果他不招惹我,我绝不会与他为敌!可是——”
两人都知道,这个“他”是指谁。
秦玥忍不住望向他的眸子,“可是什么?”
“可是你一定要在我身边!”燕渊猛地用力一拉。
秦玥猝不及防,被他拉进了怀里,不由“啊”地一声,下意识便去看他那条受了伤的腿。
昨晚那样拼命的奔波,他那条伤腿肯定已经是伤上加伤。
果然,他这一番使力,痛得额上都冒出了冷汗,然而眼角眉梢的笑意却丝毫不减。
这人真狠!
秦玥忍不住咬牙,小小的身子在他怀里一僵,动也不敢再动,生怕再次触到了他的伤处。
燕渊抱了她好一会儿,才肯放她下来。
秦玥重新坐回到小马扎上,一颗心也渐渐从喉咙眼落回到肚里,她忙端了几上的茶水喝了半碗。
不待她放下杯子,床榻上的燕渊已经抢过将剩下的半碗茶水全喝了。
秦玥忍不住娇嗔地看了他一眼。
这样的神情落在燕渊眼里,忍不住又是一阵心喜。
天大亮之后街上渐渐热闹了一些,偶尔也有小贩的叫卖声传了进来。
秦玥起身走到窗户旁边,掀开那层破旧的帘子往外看去。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在这样偏僻的小镇里显得特别突兀。
秦玥脸色猛地一变。
不多会儿街上出现了一行骑马的劲装打扮的江湖人。百姓们慌忙往边上闪避,脸上各自带着或诧异或害怕或惊恐的神情,有胆大的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
秦玥却已经认出来了,忍不住失声惊呼:“竟然是天恩帮的人!”
“天恩帮?”燕渊也有些吃惊。
“嗯。”秦玥点了点头,脸上神情很是怅然,“萧潜先是以卑鄙手段出卖了天恩帮,逼得副帮主张威不惜毁容自尽而死,又收拢其他天恩帮弟子为他所用。如今的天恩帮,早已不是那个恩怨分明、光明磊落的天恩帮了。”
“只是不知他们来这葫芦镇,所为何事?”
燕渊凝眉沉思了一会儿,忽然冷笑道:“或许我已经猜到萧潜那奸贼要来干什么了。”
“他来做什么?”
“传说中的燕-国-宝-藏。”
“你祖上的东西?怎么会在这里?”秦玥的确很惊讶,据她了解的消息,燕氏王朝的宝藏不是应该埋在大岳山一带吗?怎么可能藏在这名不见经传的葫芦镇上?
燕渊却神情凝重,叹了一声,“你或许还不知道,其实这葫芦镇正是燕氏的祖藉所在地。只是后来燕氏得了天下,便有些数典忘祖了。”
秦玥听得呆了。饶是前世的紫衣公子精通史籍,也从没听说过这等秘事。
“那这样说,传说中的天奇兵书和不死神兵也都埋在这葫芦镇了?难道这里就是所谓的‘龙脉之地’?”
“当然不是。天奇兵书和不死神兵都是从远古时代传下来的,而宝藏却是燕氏后人所埋,两者根本不可能藏在同一个地方。依据我的推断,天奇兵书和不死神兵应该还是在大岳山一带,很有可能就在擎天峰崖底与南豫国交界的某一处。”
“那这宝藏到底是真是假?”
“老实说,我也不知真假。”燕渊摇头,随即脸上却露出几分高深的笑意,“不过已经有些头绪了,真的假的,很快就会得出分晓。师伯他们也正在查呢。”
“听他提到慧觉,秦玥本能地觉得不喜,忍不住冷冷道:“所谓无风不起浪,或许燕氏子孙幸存下来的,也并不止你一个,何况你的血脉里流的也不全是燕氏的血,他们难道不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吗?”
“那也不是没有可能。”燕渊忍不住失笑。
待秦玥再次往街上探去,那些骑马的劲装汉子已经消失不见了,百姓们便开始大声议论起来,言语间仿佛还提到了十年前的那场瘟疫。
秦玥忍不住留神细听,可是先前提及这事儿的老者已经压低了声音,正在跟另一个老者一边走路一边咬耳朵,仿佛知晓一些内情又极害怕被人知道似的。
秦玥扬声叫了苏寒进来,示意他派人去查那两位正在说悄悄话的老者,看他们到底对十年前的那场瘟疫知道多少。
凭直觉,秦玥觉得那并不是一场普通的瘟疫。
燕渊却在此时说道:“不用查了,我早知道是谁干的。”
“谁?”
“当今皇上。”
“不可能。”秦玥下意识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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