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秦玥正窝在罗汉床上,呆呆地望着面前的一盘什锦芙蓉糕出神。
骨子里,她并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媛姐儿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她咎由自取。
白天园子里的落水,的确是她动的歪心思,然而她太低估秦玥的自保能力了。当时她本是要推了秦玥下水的,只可惜力气小了点儿,不但没推动秦玥,反被秦玥扯了手一起掉进了湖里。
秦玥虽然幼小,但因为从小锻炼的缘故,身板儿一向结实,再加之前世就会泅水,就算掉下去也没什么大碍。她是想借此机会让媛姐儿吃点苦头,却没想到会引发高热,还有可能丢掉性命。
或许,这就是命吧。
秦玥叹了口气,拿了块点心放进嘴里,心不在焉地咀嚼着。
青樱忙递了茶水过来。
吴嬷嬷也站在一旁,有些担忧地望着她,怕是以为她被白天的事吓傻了吧。自家小姐虽然聪慧,但毕竟年龄还小,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心里难免害怕。
秦玥吃了一块点心,咧着嘴笑了笑,末了拍拍手,站起来对青樱道:“走,到母亲那里去!”
吴嬷嬷想要劝道:“小姐,太晚了吧?太太只怕已经睡了。”
“不会的。爹现在还在外院忙事,没那么快回来。”秦玥笃定地道,说着已经走出了屋子。
两个下人相视一眼,只得跟在后面往文馨院去。
如她所料,秦三爷还没回来,屋里几个婆子在陪着江氏做针线,看到秦玥进来,几个婆子忙站起来行礼。
江氏也站了起来,拉她到身边坐下,免不了一阵嘘寒问暖。
秦玥乖巧地应着,末了笑盈盈道:“母亲,我怕的很,今晚要跟您睡,您可不许撵我!”说完已将头深深埋进江氏怀里。
江氏笑着拍拍她的后背,眼里满满的都是宠溺,嘴里却骂道:“猴崽子,不让我撵你,就要撵你爹——罢了,看在你白天受了罪的份儿上,今晚就陪你吧。我让人到前院给你爹说一声!”
三爷夫妇恩爱,成亲数载,犹如新婚。三爷屋里,别说妾室,连个通房都没有。这也是江氏最引以为傲的地方。再说她一嫁进秦家,就接连生了长子秦铳,次子秦锐,在府里的地位稳当当,风头一时无俩,连世子夫人也要靠边站。
半年前,秦铳、秦锐两兄弟去了荣南书院进学,膝下便只有最小的女儿陪在身边,也让她从此多了一份牵挂。
荣南书院算得上是帝京城里数一数二的书院,是由皇室出资筹办的,在那里教学的也都是当世大儒,秦铳兄弟之所以能到荣南书院进学,除了本身的聪颖之外,宫里的皇后也是做了人情的。
当然,也不是谁都有脸面让皇后娘娘做人情的。长房的秦铮,二房的秦锦,五房的秦春,都是入的族学。秦家世代尚武,对举业并不像其他世家那样看重。
秦铮作为长房的嫡长孙,如果不出意外,将来是要承爵的。考不考功名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将秦家的武学传承下去。也因为此,他自己也重武轻文,在哪里进学也就无所谓了。
二房的秦锦却是性子使然,表现在武学上的天赋甚至比他的大堂哥还要高,加之这俩兄弟年龄差距也不大,倒是经常暗地里打擂台,谁也不服气谁。
秦春这个庶出的孩子,除了跟在两人屁股后面当跟班,再没了其他选择。
转眼过了三天,秦媛的高热反反复复,终是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苏姨娘再也静不下心来抄经,趴在女儿的床头哭得声嘶力竭。身边婆子好不容易将她拉开,转眼又被她扑了过去。
婆子也动了恻隐之心,由她去了,却又忙着给即将落气的四小姐准备寿衣。
苏姨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直接哭晕了过去。
婆子忙丢开手里的活计,扶着苏姨娘猛掐人中。
这边苏姨娘还没醒过来呢,床上突然有了大的动静,唬得旁边的婆子猛地一跳,她不由转头往床上看去。
只见原本烧得奄奄一息的四小姐,忽然翻身坐了起来,嘴里直嚷嚷道:“水,水,我要喝水!”
婆子张大的嘴巴半天没有合拢。
四小姐瞪直了眼看她,那目光像要吃人似的。
婆子吓得打了个冷颤,哆嗦着走过去,“四,四小姐——你是人是鬼!”
“鬼——马嬷嬷,我看你是不要命了,敢咒本小姐死!”四小姐没好气地说着,吃力地下了床,蹒跚走到桌子边上,端了桌上的残茶就喝。
刘嬷嬷又好生看了她一会儿,才壮着胆子过来行礼。
此时苏姨娘已经醒来,怔怔地望着面前的女儿,犹带泪痕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很快,全府的人都知道了。
段氏领着一群丫鬟婆子急急地赶了来,心里满满的疑虑。先前不是说大不好了嘛,要穿寿衣,等着入殓,这会儿怎么又活过来了?
不但是她这么想,只怕全府的人都是这样想的。
总之,不管大伙儿怎么想,四小姐活了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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