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渊丢下这样的一记重/弹,脸上却很平静,透过从窗外射进来的朦胧月光,他看到面前的小女孩满脸震惊茫然慌乱无措的表情,心里隐隐地有些微地疼。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对她坦承这样严重机密的事情。可她问了,他就理所当然地说了实话。
骨子里,真的不想骗她。
秦玥用了一刻钟的时间,来平复他这句话带给自己的震惊,末了叹息一声,淡然地道:“好好呆在沈王府,有老王妃在,他总不会做得太过。”
这下换作阿渊惊讶了,看向秦玥的目光有几分茫然。
秦玥笑笑,没有解释,端了桌上的一杯冷茶喝了。
阿渊也没有多问,又停留了片刻,便起身离开。
这一晚,秦玥彻底地失眠。
她想不明白,阿渊手里到底握着怎样的把柄,居然能够让万炫帝坐不稳皇位。
当今皇上乃是仁曦帝的第三子,生母玉贵妃。弘顺十二年一月,仁曦帝册张皇后所生的长子凤乾为太子,同年分封了其他的儿子为王。皇三子凤琛被封炫王,并于同年四月携母妃迁往封地锦州。
玉贵妃并不是个简单的妇孺,彼时炫王才三岁,她却能在大臣的扶持下,将原本贫瘠的锦州管治得日益富庶,商业繁荣。
而炫王也被她教养得很好,精骑射,擅谋略,懂民生疾苦,会稼穑之技,连帝王之术也学了个七七八八。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玉贵妃所谋不小。
弘顺十七年,仁曦帝驾崩,凤乾太子继位,改年号永明,是为永明帝。永明帝算得上是一位明君,可惜寿命不长,只当了三年的皇帝,便病逝于勤政殿。
张太后连同内侄女张皇后,扶持年仅一岁的端瑞太子继位,封时任内阁首辅的冯玄越为摄政王,总揽全部国政。
冯玄越大权在握,贪/欲也随之暴涨。在朝中,利用手中权势,大肆排除异己,铲除忠臣。在后/宫,与两张太后秽乱宫闱。在民间,增收各种名目的苛捐杂税。弄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仁曦帝共有九子,永明帝已逝,成年的便只有皇二子彦王。可惜彥王生生性懦弱,生母身份卑微,没有强大的母族力量,根本没有问鼎皇位的实力。
余下七子都未成年,其中却数炫王最为优秀,是诸王中呼声最高的继位人选。再加上沈、秦、段、萧家的支持,炫王登基最是名正言顺。
然而,任何朝代的更迭都会有流血牺牲,也离不了各种阴私手段。
炫王虽是呼声最高的人选,但要击败其他诸王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其中没少使用阴私手段。比如对待两张太后的手段,就不是能够见人的。
如果阿渊掌握的是后/宫里的秘辛,那就难怪万炫帝要杀他了。
秦玥想着忍不住嘲讽地笑了笑。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阿渊担心,还是因为有人跟她一样掌握了皇帝的秘密而兴奋。
这世上只怕再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皇帝的一切了。
当年的凤三公子,对她的确是真情,也很信任,并没有隐瞒任何事情,包括他母妃的一些往事,也都悉数说与她听,让她参与谋划。
当然,沈瑾对他,也倾尽了全部心血,甚至连女儿家的清白,也全都付于了他。
可最后的最后,这样倾心相付的一对壁人,却阴阳两隔。
一个做了人上人的最高权力者,一个沦为地底下的一缕幽魂。
这究竟是造化弄人?还是被有心人主宰了造化?
秦玥再次叹息一声,披衣来到后园里呼吸新鲜空气。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仆妇们都已早起,轻手轻脚地四处走动办着各自的差事。
在院外耳房里值夜的青李被吴嬷嬷从床上叫起,不由羞愧地红了脸。她来皓月阁当差不过几天,居然头一次值夜就睡过了头,实在太不应该了。
因为是老太太院里的人,吴嬷嬷不好训斥得太过,只笑着说了她几句,便让她去小厨房里催促五小姐要用的早膳.自己则匆匆地往秦玥住的厢房而来。
在厢房里没有看到五小姐,就又急急地往后园子里寻去。
秦玥正站在梧桐树下沉思,看到吴嬷嬷着急的样子不由惊讶。
吴嬷嬷顾不得行礼,上前几步附到五小姐耳边低声道:“秦护卫传话过来,说惊马的事情有点眉目了!”
“谁?”秦玥不由精神一振。
吴嬷嬷悄声说了一个人的名字。
秦玥却是笑了。
这样的事情也只有她做得出来。
“没关系。她想闹腾,就让她闹腾去吧!苏氏就是她的死穴,她要是闹得太过分,我也绝不会手软!”
吴嬷嬷看着五小姐冷酷的面容,想着她对付苏氏的手段,心里不由打了个冷颤,忙行了礼告退。
秦玥自个儿在园子里呆了一会,便回到花厅里用早膳。
刚喝下燕窝粥,江氏就进了院子。
秦玥在青樱的搀扶下出来迎江氏。
江氏满脸幽怨的看着女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秦玥吃了一惊。
在她的记忆里,母亲甚少这个表情,一定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秦玥笃定地想着便试探地问道:“怎么了,与父亲吵架了?”
江氏也是一夜没有睡好,秦三爷刚去了衙门,她就迫不及待地来了皓月阁。明知道这些话不好与女儿说,却又憋在心里难受。
此刻听女儿问起,竟更觉得委屈,一时间差点落下泪来。
秦玥看着母亲难过的神情,心里很是意外。父亲深爱母亲,怎会舍得惹他生气?却也知趣地没有再问,说了些别的事情逗母亲开心。
江氏被女儿的笑话宽了心,便又问起女儿的伤势来。
秦玥伸展了胳膊,抱住母亲笑道:“已经好多了。陈医师的医术很好呢,听说她秘制的膏药效果更好,保证不会留疤,母亲放心好了。”
江氏听了果然放了心,却又忍不住告诫女儿道:“那个渊公子,虽是沈王妃的义子,但却是皇上捉拿的人犯,你切莫与他走得近了,免得将我们秦家拖下水。”
秦玥心里一凛,直觉这与江氏的心情有关,遂顺从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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