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试着迈出脚步,靠近前方。
不管眼前是否幻境,是否回忆。
我都不忍心打破。
轻手轻脚地来到柳树后方。
一阵微风轻轻吹过。
我听到爷爷那熟悉的声音:“乖孙,爷爷教你这么按,你就这么按,千万要记住了,等以后啊,你再想回忆起来,可就不知多少年后了。”
“这是爷爷留给你的话,留给未来的那个你。”
紧跟着,就是一道非常刺耳的电流声。
我明显感觉自己的大脑一颤,像是什么东西刺痛了一样,似乎有某些刻在脑海中的记忆浮现,补足了缺失的那一块区域。
缺失、记忆……
怎么回事?
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想法?
滋滋滋。
电流声越来越响亮。
我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电流声不是从我脑海里传出来,而是从爷爷和“我”手里传出来的,像是什么机械的东西,在转动一样。
我试着伸长脑袋看了过去。
那是一个非常老旧的收音机,可能带着一些录音功能,但表面上非常暗黄,估摸着有一段年代了,甚至可能是解放前的产物。
最让我感觉奇怪的是,收音机被放在一个破旧老式的密码盒里面,表面有个密码圆盘,只有将锁打开了之后,才能够将收音机拿出来。
而爷爷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在一步步耐心教我如何打开这把锁,如何使用这台收音机。
因为收音机本身就比较破旧,“我”用手试了几遍后,听到的都是电流声,爷爷只是在一旁看着我笑,也没有插手。
让我自己试。
我就那样站在原地。
看着小时候的我。
一点一点拨弄收音机。
可不管我如何聆听,收音机里面就是传不出任何声音,唯有刺耳的电流声在一旁滋滋作响,此消彼长。
渐渐地。
我眼前的画面,开始淡化。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闪回而过的画面,从我亲眼目睹父母被害,再到我进入江湖,再到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离去……
一切的一切,都存在于我的记忆之中。
但唯独刚才那一幕,我半点印象都没有。
是的。
仿佛它从未出现在我的童年之中。
我自认为对爷爷的每一个画面都记忆犹新,连他的样貌特征都不曾忘记,可刚才那一幕,却像是凭空捏造一样。
似乎存在,又似乎不存在。
“人们都说死了后会见到跑马灯般的回忆,但这些回忆压根就不存在,它难不成是我自己捏造出来的?”
“不太可能。”
我摇了摇头,随后苦笑了一声:“贼老天,要是我真没命了,那就赶紧把我收拾了吧,我还等着去黄泉底下,见见我的父母呢……”
可谁知话音刚落,我眼前的画面就急转直变,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暗无天日的防空洞,我只看到一男一女两道人影,脚步急促地冲着防空洞里面走去。
“爸……”
“妈?”
“还有,我?”
我愣了一下,因为我听到了啼哭声,非常明显的啼哭声,这个画面我也同样从未见过,但我却能够一眼分辨出来。
那应该是我襁褓之时发生的事情。
我的爸妈为什么会带我来这个地方?
他们要干什么?
我不是很理解。
满脑子只有疑惑。
但我很快就奇迹般的发现,自己家居然能够在这个场景里面移动,我迈着脚步跟了上去,靠近爸妈,却听到母亲的哭声:
“你个要死的王八蛋,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我们孩子牵扯进来,以后他要是没能跟咱爸说的那样,不就是害了他一辈子?”
“咱爸不是跟你说过,咱儿子注定活不到那个时候,我们也逃不过那个劫难,唯一的办法,唯一的解题方式,就是这一招,只要我们能够做局成功,那么未来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你我的儿子都能……都能过得舒坦!”
“可,可……”
“可是什么可是!又不是要你马上离开他,起码这孩子的童年我们能够安然度过,这就已经足够了,不是吗?家国家国,国家国家,到底哪个在前面,你还不懂吗?”
字字清晰的话语,不断在我脑海里回响。
我满头雾水。
爸,妈,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为什么我一点也听不懂?
我突然意识到。
这些记忆……
会不会的确存在我的潜意识里,只不过是因为某种原因,导致我忘记了它们的存在,在我死了之后,它们被一股脑激发了出来?
很有可能。
那是否意味着,如果我继续跟着父母往下走,就能够看到更多……我忘记在小时候的东西?
老天,你可真是个好老天。
临了临了,还给我整这么一出。
既然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我快步跟上了父母的脚步。
我爸的性子在家里一直都是说一不二的,可能是因为我爷爷的缘故,而我妈大多数时候又善良过头,所以在很小的时候,我很少听他们吵架,一切的事务,几乎都是我爸拿主意,内外都处理的很好。
但现在我所看到的,却是我妈在训斥我爸。
这是我未曾见过的场景,也许他们之间有什么故事瞒着我,也许是我身上隐藏了什么我还未挖掘出来的秘密。
不管哪方面,似乎马上就要得到解答了。
防空洞建造的非常大,越往里面走,就越能够感受到里面隐藏着的那股沉闷气息,令我感觉古怪的是——
走了差不多几十米。
我看到了一座埋藏在山体内的巨大管槽,由透明玻璃覆盖在周围,管槽的中间到底有多深我不清楚,但我能够看到那里面放着的……
是一尊佛像!
只不过这尊佛像,跟我在金字塔里面见到的忿奴相不太一样,它眉宇之间都是慈祥,甚至就这样站在玻璃外,都能够感觉到一股虔诚。
爷爷在我很小的时候说过,像是道观、寺庙这一类的地方,平日里要多去一去,哪怕不是它们的信徒也没关系,受了香火的地方,是非常干净的,待久了不但能够洗去身上看不见的污脏,也能够褪去心中的不安。
此刻的我跟在父母后头,看着这个佛像,却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心安,反而有一种无形中的害怕和恐惧。
我心想,该不会把我当成邪祟,要给我镇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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