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那账房外的铜臭味,稍微动动鼻子就能闻见。
干制赝这行的,其实见不得光。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
越是值钱的古董,赚的就越多,牢饭吃的自然也就越多,背后没点人脉的,想要将其当成收藏物,首先要防备的,就是如何不被抄家。
你想啊。
古董,古董。
越值钱的,不就越容易掉脑袋?
所以。
现金交易,那是必不可少。
行内,这叫“手上油”。
一擦,就掉。
这整个制赝工厂,隐藏的倒还算巧妙,只是我疑惑的是,账房都在这里,那岂不是意味着,这地方就是雁字门的总部?
我们连领头的负责人都没见到,就被带到这里,无非就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是展示自己的诚意。
第二,是为了把我们强行拉上贼船,不给我们下船的机会。
这二者,其实从某种意义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嘎吱。
一声响起。
我和莫离抬起头来看去,就见到另一间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里面走出来了一个面若刀锋般冷漠的男子,他的腰间挂着一张虎面具,手上满是老茧。
看上去。
就不是什么普通人。
“你是?”
我看他样子,开口问了一句,结果他也不说话,就跟个哑巴一样,漠然地看着我们,斜靠在一旁的墙壁上。
我正疑惑呢,办公室里面,就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王老板,进来吧,还搁门口待着做什么?我红三娘可是等了你好些时间啊!”
这话一出。
我心头不免一惊,怎么会是个女人的声音?
这雁字门好说歹说,也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制赝门派了吧,坐镇在这么个神秘工厂的人,居然会是个女人?
虽说这种事并不稀奇,但我还是有些意外,为了保险起见,我压下了惊讶,带着莫离走进了这办公室里面,果真见到了一个女人。
红三娘这个名号,不是盖的。
这女人染了一头彪悍的红发,穿着一双军靴,双脚就这样搭在办公桌上,长相不说多美,倒是有着一双丹凤眼,一副英气十足的样子。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身上拥有如此浓烈之江湖气的女人了。
从年纪上看去,其少说也有着三十五到四十岁左右,这个年纪能拥有这样的江湖气,怕是跟小四爷一样,打小就在吃江湖饭了。
“来,王老板,你请坐——”
“这位就是你妻子了吧?长得倒是跟老娘有的一比,听闻你们这些从南方过来的女人,一个个都是勤俭持家的贤淑小妹,外边那些男人想靠近,那真是难如登天。”
“不知道我们这北方女人,有没有机会啊?哈哈哈哈……”
这女人,竟然当着我的面,调戏起了莫离!
莫不是这混江湖的女人,一个个都是男儿心,只对女人感兴趣?
莫离显然也跟我一样,全然没有料到这个情况,但她见多识广,倒是比我淡定,反而开口笑道:“姐,您说笑了,我们南方的女人,跟你们北方的女人,就只有一个差距。”
“哦?什么差距?”
红三娘一下来了兴致。
莫离轻声笑道:“床上彪悍,和床上柔弱的差距。”
红三娘一愣,随后哈哈大笑了起来,那笑声几乎没有半点掩饰,听起来十分的“豪迈”。
我只感觉多少有些尴尬,全然没想到莫离会开口这么说话,平时她可没这么明目张胆开黄腔,不过现在不是走神的时候。
我一屁股坐了下来,等红三娘笑声渐小,便主动拿过话茬说道:“敢问阁下,就是雁字门的话事人?”
红三娘摆手说道:“什么话事人不话事人的,王老板,到了我们北方,你就得按北方的规矩来。”
我笑着开口道:“哦?那我该称呼您为什么?”
红三娘伸手从柜子里,掏出一根雪茄点燃:“总舵主,不嫌弃的,叫我一声三娘也行,门外的厂子都看见了吧?我一手建立起来的。”
“像这样的存在,在京城环外,至少还有二十几个。”
“这地方是总部,通常由我坐镇在此。”
“王老板,你们港商,一个个都自诩眼界高明,不如你来指点指点,我这厂子有哪里不足?”
这是给我下菜碟,想考验考验我是不是真的港商了。
做戏就要做全套,我当然没有选择忽略,而是开口道:“你犯了三个错误,不介意的话,我就直说了。”
“第一,厂子在闹市区,虽然来来往往的工人很多, 可若是有人捅了篓子,搞不好就是一窝端,加上我刚才上来观察的时候,周围一个逃走的地方都没有,前后都是死路。”
“第二,没有销毁的地方,制赝这个行当,说的夸张点,其实跟毒面粉没什么区别,一旦公家的人查到这里来,那些销毁不掉的东西,有一个算一个,就能让你多吃几年牢饭。”
说到这。
我停顿了一下。
“第三,你这账房就在旁边,守卫却只有门口那位哑巴,哪怕是街头小混混,都知道账房必须得有能耐的人来管。”
“综上所述,这地方就是一座牢房。”
“初次看到,我就只有一个想法。”
“很不专业。”
红三娘细细听着我的话,随后便哈哈大笑起来:“不错!不错!你说的都对,这三个缺陷,的的确确是……”
没等她说完,我便开口打断道:“不不不,你且容我把话说完。”
红三娘眯着那双丹凤眼,好奇的看着我。
“这三个缺陷足够低级,雁字门作为三派一门中的‘一门’,要真去小瞧的话,倒是我多此一举了。”
我呵呵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地方不但是个合法的制赝工厂,而且上头的保护伞,还随时随地盯着这里吧?”
“哪怕过了几十年,也不会有人查过来。”
“外面制作的那些赝品,虽然精美无比。”
“只怕压根就不是用来走销的好货。”
“三娘,这一手欲盖弥彰,藏锋端貌,在下佩服、佩服!”
一个合法的制赝工厂,就等于有了造假的资质,真要查过来,要说我造假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满足虚荣心,并非是为了以假当真,谁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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