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里正看人看事还是很准的,猜得八九不离十,何小九、董金宝、冯家兄妹,就是未成年的犯罪分子,至于陆问,别问,问就是他自愿的。
再说,衙门里给的名单中,这五个小孩只有名没有姓,大九、大宝、大秋、大春、大问。
里正:这名字起得比村里的孩子还接地气。
为啥只有名没有姓,还用问吗?肯定是不想让人知道他们是哪家的小孩,所以,这肯定不是寻常人家。
里正心里打着小鼓,脚步如飞,来到老钟家时,钟老婆子还在地上干嚎。
在里正看来,这就是装的。
其实里正还真是冤枉钟老婆子了,她并不完全是装的,顶多算是一半一半,陆问那一撞,伤了钟老婆子的老腰,这会儿她是真的疼。
可是里正是不会相信的,他一眼就看到了陆问,六七岁,小葱似的孩子,小脸嫩得能掐出水来,分明就是一个可爱的小宝宝,他怎么可能会伤人呢。
“究竟是怎么回事?”里正沉声问道。
何小九不争不抢,再说,钟老婆子也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劈里啪啦地告起状来:“那个丫头就是懒驴上磨屎尿多,一大早就占着茅坑不出来,我刚说她几句,这个小杂种就冲过来,把我撞了个半死,里正爷,你要给我老婆子做主啊,咱们可都是一个村的,打碎骨头连着筋,一定要让这小杂种赔钱,没有二十两,绝对不行!”
里正又看向两个孩子,他不相信钟老婆子说的话,他要让这两个孩子自己说。
何小九不急不忙:“钟老太趁我睡觉翻我包袱,原本是想偷蜀黍米的,我把蜀黍米藏起来了,她没有找到,就偷走了我的其他东西,我找她要,她不给,还骂我,还说我的东西都是她的,连我也是她的,我就要像三丫一样给她家当牛做马,否则她就打死我,我弟刚好过来看我,她连我弟也要打,我弟躲闪之间,不知怎么推了她一下,她就势躺在地上,冤枉我弟撞伤了她。里正伯伯不能因为她是你们村里的就偏向她,我们虽然不是招财村的人,但是有句古话,帮理不帮亲,里正伯伯你一定要禀公执法啊,不能成为黑恶势力的保护伞啊。”
里正:这孩子说话一套一套的,可啥是黑恶势力啊,就是又黑又恶吗?钟老婆子这样的?
何小九这番话说得半真半假,钟老太偷东西是真,骂她也是真,可是陆问是直接飞过来撞上去的,钟老太看都没有看到陆问,哪里来的要连陆问一起打啊。
可是何小九这番话的可信度很高,不但里正相信了,围观村民相信,就连钟家人也相信了。
毕竟,这钟老婆子平时是什么样子,村里人全都知道,钟家人更是心知肚明。
钟老婆子气坏了,她什么时候打过那个小崽子了,她直到被撞飞时都没看到那个小崽子。
钟老婆子又开始哭丧,她没法活了,她被一个外来的小贱人冤枉了,被一个小杂种给打了。
陆问翻个白眼,骂吧,再骂下去,你们老钟家就该诛九族了,本朝还没有过诛九族的先例,陆问很想亲眼目睹。
里正懒得搭理钟老婆子,任她在一旁又哭又骂,里正对钟大嫂说道:“去把你婆婆偷的东西找出来。”
钟大嫂眼珠子转了转,她亲眼看到婆婆拿了何小九的东西,也知道那些东西藏在哪里,可若是她去把那些东西拿出来,婆婆肯定饶不了她,这个好人谁爱当谁当,她可不当。
她一把拽过想要溜进屋里去的钟二嫂:“她二婶,你不是说你看到了吗,你快去给里正爷把东西找出来。”
钟二嫂平日里被大嫂支使惯了,钟大嫂让她站着她决不敢坐着,现在钟大嫂让她去把婆婆偷的东西找出来,她不敢违抗,可又不敢,钟大嫂怕被婆婆怪罪,她当然更怕了,婆婆顶多是骂钟大嫂一顿,对她,那是要往死里打的。
钟二嫂四下一看,就看到三丫傻乎乎地站在那里,她冲过去,朝着三丫胳膊上拧了一把:“你个贱蹄子,不干活,站在这里躲懒啊,没听里正爷说吗,还不快去把东西拿出来!”
三丫直摇头:“我不知道奶把东西放在哪了。”
钟二嫂又拧了一把:“你个蠢东西,不知道放哪儿你不会找吗,就知道偷懒不干活,你怎么不去死?”
如果不是三丫的眉眼随了钟二嫂,何小九一定会怀疑钟二嫂不是三丫的亲娘。
这哪里像是亲娘对亲闺女,这是对仇人。
年幼的何小九想不明白,钟二嫂为何会这样对待三丫,在这个家里,明明她们都是被钟老太欺压的人,她们不是更应该相依为命,同仇敌忾吗?
何小九决定回去以后去问她的皇帝娘。
虽然与历代皇位继承人相比,何小九就像是被放养的,她娘给了她绝对的宽松和包容,就像这次吧,她闯了祸,她娘没有责备她,而是直接把她发配到招财村,不但让她带了两身粗布衣裳,一包青盐一包皂豆,每个月还给她三十斤口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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