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山,千余匪众皆已散到山下过年,四梁八柱也尽数不在,只有大当家铁算盘,带着二十多个打扮成小厮的喽啰守在商栈中,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小年。
自从那刀客上山做了巡山人,每天都有上山挂牌子的商客,给这偌大的一座空山添了许多热闹。
后厨内馒头上了屉,炖肉的灶下填满柴,前厅内扫净地面,摆好桌椅,将陈酿的烧刀子打满所有酒壶,所有小厮都迫不及待的赶到后院,一起挤在房檐下。
这是近三天来,所有喽啰雷打不动的习惯。
后院之中,冷云于鹅毛大雪间静立,气息由急变缓,直至浑然无物之境,整个人仿佛与无声落雪融为一体,而后抬臂起势,抱拳于胸,缓缓前推。
开门八极开拳礼,吾空问路!
“哼!”
随着一声擤气,力从地起,猛然架肘双阳顶,劲力透体而出,将身上积雪瞬间炸开。
而后提手掸尘,无形气劲牵动着院中激荡纷飞的雪花,于周身凝而不散,飘而不落。
冷云随即抱拳下蹲,进劈左掌,拧身穿抱,扣顶摘盔,一气呵成。
拳劲带风,雪随风旋,刹那间仿佛天人合一,无物无我。
砰!
人,拳,雪,达到极致的和谐之时,冷云脚下忽然一震,两仪顶猛然发力,磅礴气劲瞬间将四周回旋的雪圈撕裂。
乱雪飞溅之时,冷云身形如影,拳势凌厉迅捷,令人眼花缭乱。
截抱膀胯,如撞洪钟。
狮子张口,气吞天下。
十字拳,如提山河。
院中霎时如起狂风,裹挟着飞雪如蛮牛一般乱冲乱撞。
冷云忽然停下身形,拳风骤止,而后献胯藏势,掖胯藏力,摘手整劲,将纷乱的飘雪重新聚到身旁,顺势跨步发力,一步通天掌!
院中大雪顺势逆天而起,如烟花般在空中散开。
“好!”
屋檐下的小厮纷纷拍掌高呼,眼中满是艳羡和敬佩。
铁算盘悄然来到众人身旁,从不离手的烟袋罕见的别在腰间,拎着一壶热酒,看着风雪中的潇洒身影自斟自饮。
在商栈里听那南来北往的客,谈天说地,追忆往事,确实费烟。
而眼下这俊俏的拳脚,得配酒才够劲!
一套拳路打完,冷云转身十字手,收招不收力,进而抽出腰间黑刀,于院中趟雪而行,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灰暗刀锋刺挑劈斩,快若道道残影,宛若在纯白的天地间展开一朵朵黑色梅花。
屋檐下的小厮看着那凌厉刀影,仿佛身临其境,真的被一柄冰凉锋锐的刀锋架在脖颈之上,眼中满是震撼和惊惧。
“这刀,带着杀气!”
铁算盘却突然盛赞一声,仿若被激起了年少热血,直接扔掉手中小杯,举起酒壶,仰头痛饮起来。
呼~
院中风雪声停息,冷云收刀归鞘,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径直向铁算盘走去。
小厮们见状,立刻识趣的退入商栈,只留下了意犹未尽的铁算盘。
“想当年,冷文杉也是在大雪中练拳舞刀,让玉面狐狸芳心暗许,也让我决定要交下他这个朋友!”
铁算盘一脸感慨的看着冷云,忽然问道:“你这是在担心他?”
冷云点了点头,正色道:“田禄曾经偷听到,当年设计我师父的人,除了镇北将军府,还有一僧一道,他现在去二仙山,也许就是自投罗网!”
“这个你不用担心,冷文杉当年能横行关东山,靠的不是拳头,而是他的胆识,智谋,气度,如今他既然敢主动上二仙山,就是有着十足的把握能全身而退!”
铁算盘淡定的宽慰道。
冷云忽然审视起铁算盘,皱眉道:“田禄还听见,除了镇北将军府和一僧一道外,有个人说出了冷文杉的名字,关东山里知道这个名字的,应该只有你和玉面狐狸吧?”
铁算盘一怔,随后摇头叹道:“山里面确实只有我们两个知道,但山外可就不一定了,冷文杉当年可是朝廷张榜通缉的重犯,想从他身上捞好处的人,那可海了去了!”
冷云闻言,不禁陷入沉思。
铁算盘见状,笑着说道:“你就是突然闲下来不习惯,开始胡思乱想,不过你很快也该动身了!”
“有消息了?”
冷云问。
“青云山的牌子已经送来了,请你到燕子岭会合!”
铁算盘点了点头,而后又补充道:“你要的人也找到了,正在进山的路上,下午就能到!”
“好,帮我准备干粮,人一到就动身!”
冷云点了点头,转身走回客房。
刚过正午,梅花山商栈便迎来两位特殊的客人。
其中一人是为年过半百的瞎子,穿着黑色夹棉长衫,肩上挎着一个褡裢,无需拐杖也不用人搀扶,背着手自行走进商栈,转头间耳根微动,而后便径直走向一张空椅子坐下。
另一人三十多岁,大冬只穿着单薄的短衫,露着两条与大腿同粗的手臂,一声不发的坐到瞎子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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