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中,身着甲胄的宗颖朝座上的宋徽宗拱手问候:“臣,参见陛下。”
宋徽宗抬头打量着这位算得上年轻的一军统帅,第一时间想到了死去的宗泽,又想到了宗泽派兵一路营救自己的经历,一时间竟生出一些其他的滋味。
“免礼吧。”
“谢陛下。”
宗颖抬头站直了身,宋徽宗便说道:“朕今日召你前来,可猜到是什么缘由?”
“臣不敢妄自揣测陛下之圣意。”
宋徽宗笑了笑道:“今日这御书房,只有你与朕,说话不必过于谨慎。还有,朕遇难之时,你父子二人一路从汴梁到代州的千里营救,朕是感激的。有你等臣子如此,也是朕的荣幸。”
“臣惶恐,陛下落难,我等做臣子的自当要奋力相救,只是臣无能,没能救回陛下。”
宋徽宗摆摆手道:“这不怪你,也不怪你们任何人。至于你父亲,朕过几日便会亲自追封其功德。”
宗颖仍然是一脸的肃然表情,却还是单膝跪下行了礼:“臣,谢吾皇隆恩。”
“起来吧。”见宗颖起身,宋徽宗这才缓缓说出今日召宗颖前来的原因,“朕今日召你前来,是因为讨伐叶贼的事,不知你意下如何?”
果然,跟西夏那边的战争有关。也许,跟女真人也有关系,毕竟如今这圣上除了是大宋的圣上,也是金人主动放回来的俘虏。
要说这里面没有一点猫腻,也不可能。
宗颖心里如此想着,嘴上回道:“陛下乃一朝天子,若是有讨贼的打算,直接下令即可,臣敢不从命。”
“一朝天子?”宋徽宗说着脸上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收起这笑容之后,又认真地看向宗颖,“不过朕想听听,讨伐叶贼之事,你有何想法?”
宗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坚定说道:“臣觉得,如今的北国,百废待兴,军资粮草不足,陛下又刚刚回来,出兵讨贼之事,不可取也。最主要的是,臣刚刚得到消息,金人对府州城那边也蠢蠢欲动。既是如此,我们不妨坐山观虎斗,同时也能休整军队,以固军队之力量,防范金人再度南下之可能。”
“卿之所言,朕自然也想到了。”
“既是如此,陛下何故还有发兵西北的打算?”宗颖一脸不卑不亢,即使这句话有质问天子的意思。
宋徽宗闻言,微微皱起眉头,显然对宗颖这句质问的话语也有所不满,却还是没有发怒,想到了什么,感叹道:“朕回到汴梁已有月余,许多人都知道朕是怎么回来的,却没人敢问朕是如何回来的。”
宋微宗停顿了片刻,见宗颖不语,便问道:“宗爱卿想不想知道,朕是如何回来的,或者说,金人为何肯放朕回来?”
“臣不想知道,臣只想知道陛下如今的想法,对天下社稷,黎民百姓的想法。”宗泽顿了顿,抬头仔细看着宋徽宗,一字一句道,“还有,陛下如今对北地金狗的态度。”
宋徽宗的脸严肃到了极点,此时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一军统帅,一时间竟因为对方富有气势的话语走了神,片刻才缓了缓神,脸上却依旧是严肃地问:“朕若是带着整个大宋对金人俯首称臣,宗爱卿当如何?”
“若是如此,这一军统帅的位置,臣恐不能胜任,还请陛下成全。”
“那若是朕想抗金,你又当如何?还有,面对金人,你又能如何?”宋徽宗声音提高了些,变得有些激动。
宗颖立即单膝跪下,拱手,语气坚定道:“臣,敢不效死。”
“死?”宋徽宗脸上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难道死的人还不够多?”
宗颖重重吐了一口气,随后沉重说道:“宁为抗金死士,不为金人奴犬。”
“放肆……”宋徽宗暴起,将桌上的奏章扔向宗颖。
反观宗颖,被飞来的奏章砸中,不躲不避,依旧保持着单膝下跪的恭敬姿势,脸色也丝毫没有因为宋徽宗的暴怒而有所改变。有的,只是心中的那份信仰与坚定。
“宗颖,你如此出言大不敬,以为朕不敢治罪于你不成。还是你要学那姓叶的,举兵造反?”
由不得宋徽宗不发怒,这种变相骂天子是奴犬的话语,实属大不敬。
“臣,只是针对自己,并无对陛下大不敬之意。至于举兵造反,臣从未想过,我父若是还在世,也定然不会容臣造反。只是臣想不通许多事,真的想不通。”
宋徽宗闻言,似乎是因为宗泽的死,这才又缓解了心中的气愤:“何事想不通直接说,你也不必拐弯抹角。”
宗颖缓了缓心神。
“靖康之耻,仍历历在目,臣子百姓之恨,犹刀刻斧凿般痛刻于心,北地异国他乡之宋俘,还在受尽屈辱。如此种种,臣实在想不通,作为一朝天子,陛下莫非已然忘却不成?”
宗颖声音沉重,字字诛心,面对这种质问,宋徽宗这次却没有发怒,已然有了皱纹的脸变了又变,仰起头,最终双眼通红湿润,又片刻走了神。
这一刻,自己的妃子,女儿被金人侮辱,自己北俘路上,卑躬屈膝,苟全性命的场面,似乎一股脑出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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