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椿看着眼前那矮小的军帐,想到父亲应该就在里面,心中不由一疼。
只见带路的士卒中的一人上前掀开了军帐的门,里面,李察哥背对着坐在地上的萧索场景映入李沐椿开始湿润的双眸中。
她迈动脚步,缓缓上前,因为军帐太矮的缘故,就算是她,进入帐中也得微微弓着腰,更不要说身材高大的父王。
想到这,心中又不禁一痛。
李沐椿进去之后,军帐的门帘被放了下来,帐内也变得昏暗。
若不是军帐左右各留着一个透光的孔,估计什么也看不见。
而通过那两个孔照射进来的两束光,正好打在了李察哥的身上,或者说,正是因为这里有光,李察哥才选择盘坐在了这里。
蓬头垢面,上身有枷锁束缚,腿上锁着铁链,这样的打扮自被擒的那日开始,就从未改变过。
生活不能自理,虽然有守着的府州军士卒负责照看,但俘虏很难得到太好的对待,使得李察哥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屎尿味。
李沐椿在身后看着,从默不作声,到默默流泪,又到捂嘴抽泣,最后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父王……”
一直闭着双眼,背对军帐门帘的李察哥其实早就感觉到有人走了进来,却不知是什么人,更不可能想到是自己的女儿。
所以当他听到那哭声,那似乎有些熟悉的哭声时,心中猛然一颤。
就在他要回头看看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时,身后那痛哭流泪的人已经朝他喊了声父王。
那声音是那么的熟悉,不是自己疼爱的女儿又能是谁。
不是自己的女儿,谁又能这样为自己哭泣?
他想要起身,但女儿已经走到了自己身前,朝他俯下了身,伸手扶着他的手臂,两道光束的照亮下,他看到了女儿那张熟悉的面孔,还有那已经浸满泪水的双眸。
“沐椿,你怎会在此?莫非兴庆城已经破了?”李察哥话语之中夹杂着担忧,为女儿的担忧,也是为兴庆城的担忧。
李沐椿还在抽泣,见李察哥这么问,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得摇了摇头说道:“没,没有,兴庆城还在,还在。”
李察哥见女儿已经哭成了泪人,也就没继续问什么,只是默默等待着女儿哭泣,心情亦是复杂。
通过女儿脸上的憔悴神情,他能知道女儿这些天的忧虑,或许女儿也知道了往利云的死。
有时候哭泣能发泄心中的苦,所以李察哥没去安慰,只是在旁心疼地看着女儿。
良久。
李沐椿才停止抽泣。
李察哥这才略带些许责备语气地说道:“为父战场失利,成了俘虏,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你……怎能来到这里?简直糊涂啊。”
李察哥趁女儿哭泣的时间,其实也能猜到自家女儿出现在这里定然是为了自己。
心中虽然感动万分,但也觉得女儿不该入这贼营。
“父王莫要怪女儿,纵使是死,女儿也愿意与父亲一起面对。”
李察哥闻言,也不再说这事,自己的女儿他怎么不了解,认定的事,就算是自己也改变不了她的想法。
他更关心的是女儿如今的处境,便开口问道:“那姓叶的,没为难你吧?”
李沐椿摇摇头:“没,没有。父王不要为女儿担心,女儿从现在开始会一直陪在父王身边,照顾父王。”
李察哥心中稍微放心,但女儿现在安全,并不代表一直安全,因为这里终究是贼营,就算姓叶的因为那折家女将不会对自家女儿做什么,但也不排除会有其他人对自己这漂亮的女儿别有用心。
“沐椿,你还能不能回去,回兴庆城?”
李沐椿知道父亲为什么这么问,父亲若是知道姓叶的会放自己,肯定会赶自己回去,于是李沐椿摇头说道:“女儿回不去了,女儿也说了,会陪在父王身边,纵使是死。这是女儿自己的选择,父王别怪女儿。”
见女儿都这么说了,李察哥无奈的同时,也没再说这事,想到了兴庆城,又问道:“兴庆城,现在怎么样了?”
“双方谈判,我们赔偿了金银,府州军明日就拔营撤军了。”
“那就好。”李察哥重重舒了一口气,不仅是因为兴庆城能免遭一难,还有府州军撤军东归的好消息。
这代表着,大夏还未亡国,城中百姓也能免遭战火,至于赔偿了多少金银,李察哥并不在乎。
用钱买命,算不得什么。
另一边。
折月秀回到了军帐,坐回了火炉旁的椅子上,打量身前正在看书的相公,良久之后才阴阳怪气地说道:“啧啧啧,原来叶将军还是个正人君子,如此美人,竟不心动。换做其他人,怕是……”
“我要说你通情达理呢?还是该说你放得开?”叶凡开口打断了折月秀的话语,依旧保持着看书的动作。
“叶将军一路征伐这么辛苦,放纵一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居然给不了,当然也不能阻挠。否则叶将军就算不说,心中也得责怪我没能尽到做娘子的责任的同时,还阻挠叶将军好事。只是没想到,叶将军会什么也不做,还让他们父女俩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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