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夫人自那日晕倒后,便一直卧床不起,不是不能起,是不想起。
吕裕好言好语劝了几次,让她体谅婆母不易,好好学着管家,她都冷脸以对。
过后一双儿女也来劝,儿子却向着他父亲和祖母,是越劝她越气恼。
小女儿虽体贴,却娇气又天真,只知道撒娇卖痴,与她讲不出个条理,说不出个主意。
她不禁想起宋樆,这个女儿最像她,心性坚强,又有主见,且心思细密,若是当初她将她带在身边……
正出神,一名侍女匆匆进来,传话道:“夫人,老爷请您去前厅会客。”
“会客?哪家的客?”
“韦家,来的是韦家三公子。”
韦家那个庶子?他来做什么?吕夫人不太想去。
可韦家是吕裕极力想拉拢的势力,她不能在此时落了吕家脸面,遂起身让侍女替她更衣梳洗,去前厅会客。
也不知那韦三公子是何等模样。
吕裕虽与韦家口头说定了亲事,可她却从未见过此人。只听说是韦家不受宠的庶子,一直在西北戍边,这两月才回京。
听吕裕说,这韦三公子本不受重视,因韦家大爷与二爷犯案受罚,许多事不好再出面,才抬举了这庶子。
韦三公子回韦家不足一月,便管了韦家好些行当,往后在韦家的地位定然不凡,所以吕裕才动了结亲的心思。
可吕太夫人得知此事,极力反对,说什么也不让吕家女儿,嫁到那样一个是非之地去,更何况还是嫁给一个商户庶子。
吕夫人难得的与太夫人看法一致,韦家老夫人对这个庶子的憎恶她早有耳闻,小女儿从小娇宠,嫁过去又怎受得了这样的磋磨?
吕裕不敢忤逆母亲,见夫人也舍不得女儿,便打起了歪主意,想起吕夫人前头生那个女儿起来。此女又正好还未出阁,便觉得再合适不过了。
对于吕裕的打算,吕夫人一开始是拒绝的。
一来,母女生疏,她又已与宋父和离,没立场管宋樆婚嫁之事。
二来,宋樆于市井中长大,落入韦家那般深宅大院,跟绒羽落入火盆有什么区别?
宋樆毕竟是她的骨肉,她狠不下心。
可吕裕最擅花言巧语,说宋樆跟着她父亲,流落于市井,吃苦受罪,耽误得二十岁还未得一个婆家。
若宋樆能嫁韦三公子,一辈子享荣华富贵,吃穿不愁,总比跟着她那个没用的爹强。
吕夫人对宋樆耽误至今还未嫁人,确有微词,听他这么一说,也有些动摇。
吕裕最了解她,知她松动,便又以管家之权相诱,她衡量再三后,便答应去劝说宋樆,只说试试,并未将话说死。
哪知她这头刚答应,吕裕便迫不及待与韦家定下了。
然后又以太夫人抱恙需要静养为由,将管家权移交给了她,让她再无转圜之余地,只好硬着头皮去找宋樆。
宋樆对她的抵触与反感,她早有预料,却难免心痛和愧疚。
对于宋樆,吕夫人一直觉得亏欠。
由亏生愧,由愧生惧,越是亏欠,越是愧疚,就越不敢见面。只要不见就能装作不知,便可心安理得的过起安逸日子来。
所以,这些年母女二人鲜少见面,偶尔碰见宋樆往别的府邸送花,亦或是在街上相遇,各自都默契地装作不认识。
可如今装不了,也无法再自欺欺人,且随着与宋樆见面次数的递增,那份母女间天生的血缘之亲,让吕夫人对自己这个女儿越来越牵挂,越来越放不下。
以至于迟迟不愿开口,提及这桩婚事。
因为她怕宋樆更厌恶她。
两难之下,又怎能不煎熬?加之后宅事物多杂,太夫人又难伺候,吕夫人身子便撑不住了。
再加上那日听到母子二人之间的谈话,让她想到嫁入吕家这么多年来所受的委屈,对吕裕心生怨恨,便逆反起来,借机卧床不起,闭门不出了。
吕裕再三催促她去找宋樆,她也全当听不见,谁知,这韦三公子却找上了。
家里再怎么闹都好,可却不能让外人看笑话,她也只好扮笑脸出来待客。
前厅,吕裕正同一名年轻公子有说有笑,见吕夫人来,那年轻公子起身行礼。
“见过夫人。”
“想必这位便是韦三公子吧,果真是一表人才。”吕夫人打量韦一诺,见其气宇轩昂,仪表堂堂,与想象中被欺压庶子的畏缩模样大不相同,倒有些意外。
“夫人过奖。”韦一诺笑得和气。
吕夫人也笑了笑,心头对这人添了几分好感。
她走到吕裕身旁坐下,吕裕微微侧开身不看她,似有躲闪之意,她心头顿觉疑惑,这人怎么了?
“既然夫人来了,那晚辈便直言了。”
吕夫人将目光转向韦一诺,“三公子请讲。”
“吕夫人,我想见见宋小姐。”
“什么?”吕夫人以为自己听错了,“见谁?”
“宋小姐。”韦一诺语出惊人,“既然要纳妾,怎不先看颜色?若是抬回家后不喜欢,既亏待自己,也冷落了小姐,岂非不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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