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姜等楼云春拴好马,正要与他往山里去,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车马之声。
两人回头,只见十几匹马、七八辆车,横冲直撞,摧着尘土滚滚而来。道路两旁的游人迅速避闪,动作稍慢地避闪不及,便被刮倒在地。
什么人这么嚣张?
胥姜眯眼一瞧,哦,周家人。
骑马领头那人正是周槐,与他并肩的是去年在醴泉坊瓦子里调戏乌洛兰的无赖,再瞧后头,除以往跟捧继圣书局臭脚的士子,不少是今年黄榜上的新人。
他们很好认,皆着进士白衣。
楼云春见了,眼神不由得一厉。
一行人停在马棚前,顿时将路塞了个严实,周槐朝马棚里一探,拿马鞭指着马棚管事,派头十足地吩咐道:“将马棚清出来,我们包了。”
那管事认识周槐,见他们气势汹汹不好得罪,又见其车马也多,便答应了,忙叫马童将棚子里的这些马给拴到远处的树下。
可其他人不干了,他们先来不说,且已经交了钱,凭什么将他们的马移出去?拴到那么远,万一马丢了怎么办?
那管事赔笑道:“诸位放心,那边空旷,马儿们还自在些,我让马童守着,也不担心丢马。”
“既然空旷自在,怎么不让他们将马拴过去,堵在这里算怎么回事?且万事有个先来后到,凭什么把我们的马牵出去?”
“就是。”
“人多就了不起?”
几名衣着鲜亮的公子将那管事围住,七嘴八舌地逼问。
那管事为难,最后只好说道:“几位公子,不如我将这钱退你们,你们自行找地儿拴可好?”
“不好,做生意讲良心,既然已经收了钱,怎好失信毁约?”一位褐衣公子指着脚下说道:“再说,此处又非私产,让你占地做买卖便罢,却还不公道,信不信我一封状纸将你告去府衙,让你吃鞭子。”
这也是个不好打发的,那马棚管正要再劝,却听周槐发出一声冷笑。
“哟呵,好大的口气。”周槐打量褐衣公子的打扮,见其满身绫罗绸缎,却并非官家子弟,不由得讥笑。“告去府衙?我就是府衙。”
说完,扬起马鞭便抽了过去,“看谁让谁吃鞭子。”
“哎哟!”那褐衣公子猝不及防地被抽中了肩膀,哀叫一声,闪到了一旁,又惊又怒。
“你怎么随便打人!”
“你让不让?再不让,我还打。”周槐拿马鞭指着他,神情倨傲,相当跋扈。
“你再打试试?”一人分开人群来到马棚前,正是楼云春。
周槐眼一斜,一鞭子抽过来,“你算哪根葱?”
他没见过楼云春,所以不识得。
楼云春闪身躲开,随后伸手一抓,便将周槐从马上拖到地下。
周槐屁股着地,摔得生疼,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手中马鞭已被人夺去,紧接着便是满目鞭影,身上也迎来一阵刺痛。
楼云春将周槐抽得满地滚,随后他竟躲到了马腹下,一边拿手挡,一边叫唤道:“哎哟,哎哟,别打了,别打了!”
围观众人拍手称快,尤其是方才被周槐抽了一鞭的褐衣公子,喉咙都喊破音了。
“打得好,打得好!合该抽死他!”
他同伴认得周家人,赶紧捂住他的嘴。
要死,叫也叫小声些啊!
可同伴自己脸上也忍不住笑开了花,心头狂喊:抽死他个鳖孙!
那跟随在周槐身旁的周家子弟,因看到楼云春一时被唬住,没来得及阻止,回神见周槐已被楼云春抽得钻到马肚子下,赶紧下马去拦。
可临到阵前,被楼云春一个眼神骇住,手脚都僵了,不敢劝阻。
好在楼云春手上有分寸,抽了十几鞭后,便停手了。
队伍后面的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着了,连忙下马欲为周槐助威。有眼尖的认出楼云春,神色一变,立马缩了。其余人围上来,却那名周家子弟拦住。
他拦不住楼云春,还拦不住自家人?
周槐从马肚子下钻出来,滚得跟泥狗似的,只觉又疼又丢人,又见自家兄弟居然不帮自己,不由怒道:“成文,你做什么?”
周成文贴到他身旁,气弱道:“他是楼云春。”
瞧着周槐狼狈的模样,周成文不禁庆幸,上次在醴泉坊还好他跑得快,不然也定会挨一顿打。
“楼云春?”周槐一愣,他虽没见过楼云春,倒是听过其恶名。
“大伯叮嘱过,遇着他躲开些。”他口中的大伯,便是那夜找楼云春探口风的户部侍郎。
周成文因楼云春在除夕宫宴上对他大伯说的几句话,还挨了训,如今见了他自然跟耗子见了猫儿似的。
周槐瞪着楼云春,心头又惧又恨,可听周成文这么一说,也不得不咽下这口丢人的窝囊气,龇牙咧嘴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色厉内荏地哼道:“算我倒霉。”
倒霉?楼云春举鞭,那周槐立马缩到了周成文身后。
“还打?”
楼云春冷哼一声,将马鞭往周成文身上一扔,随后回头朝方才被周槐抽了一鞭子的褐衣公子说道:“你回城后将今日之事写份口供,交到大理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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