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茵领着胥姜把园子逛了个遍,饶是她耐力好,腿脚也遭受不住,便找了一处水榭歇息。茵茵见她疲累,就扶她坐下,然后蹲下来替她捶腿。
胥姜赶紧将她拉住,“快使不得。”
茵茵却道:“姐姐安心,奴儿伺候人伺候惯了的,咱们这园子大,这一通逛下来,不给你捶捶,明日该腿疼了。”
胥姜不让她捶,一使力将她按在了座椅上,笑骂:“我又不是你主子,哪里能让你伺候?你不给我捶,我顶多腿疼,你给我捶了,那可就该折寿了,这亏本买卖,我可不干。”
“奴儿嘴笨,说不过姐姐。”茵茵拗不过她,只好作罢,只是捶不了腿,就拉过她的手来捏,捏得胥姜一阵舒爽。
胥姜怕自己再拒,会伤着她,便由她去了。
“姐姐手上好多茧子。”茵茵翻着她的手指一个个的瞧,“都怎么来的?”
“誊抄书册、刻雕版、修复、裱褙……只要干活儿,时日久了,都会留下茧子。”她瞧着茵茵白嫩的小手,心道,自己这双手跟人家比起来,也就跟鸡爪子没甚差别了。
“奴儿那儿有主子赏的膏子,抹手最管用,保管什么茧子、冻疮一抹就消。过会奴儿取来给姐姐,拿回去日日擦,这茧子很快就能消了。”
“既然是你主子赏的,想必是好物,你自己舍不得用,倒给我?”
“奴儿跟姐姐投缘,给姐姐用也欢喜。”
“这茧去了旧的还会长新的,除非不干活儿了。这番好心我领了,只是这么好的膏子给我用,便是暴殄天物,茵茵自个儿留着吧。”
“姐姐可是看不上?”
胥姜去捏她的脸,“看不上就不跟你多费口舌了,是真用不着。”
“那好吧。”茵茵被她捏得直笑。
“谁在那儿?”一道喊声忽然从水榭外传来,茵茵出去看一看,惊喜道:“柳姐姐。”
“原来是你这个死妮子,躲在这儿偷闲呢?”那声音由远及近,待入水榭,来人一瞧见里头还有人,愣了愣,随即上前请安道,“见过娘子。”
胥姜起身回了一礼。
茵茵介绍道:“柳姐姐,这是胥掌柜,老爷请来裱褙的。”
那位柳姐姐将胥姜拉过去,转着打量了一圈,叹道:“刚在后院就听说了,还道是位老妇,竟不想是个俏娘子。”
“胥姐姐,这是夫人院里伺候的柳眉姐姐。”
胥姜笑盈盈道了声安,“柳姑娘好。”
“真是越瞧越喜欢。”柳眉拉着她的手不放,“听说老爷留你参加筵席,这眼见快开席了,便别在此处坐着了,我引你去。”
“那就劳烦姑娘了。”
胥姜被两人挽着,自游廊穿过,又跨过白石栏桥,来到一处精舍。她抬眼一看,不由惊叹,好个风雅所在!
前方翠竹掩映,芭蕉盖墙,隐约露出几间房舍。
三人自游廊出,跨过一座小桥,脚下白石子路直铺到芭蕉树下,又盘竹而上,直通一座小院。
院门上坐着一块木牌,上书‘自然轩’三字,充作牌匾,其简古之风与她那“斩春书肆”倒颇为相像。
进院一打量,房舍有五间,一间大屋居中,左右各有两间小屋对坐合围,每间屋里头皆置了床几椅案,也都朴拙。
大屋里间又有一小门,由此门出去便是后院,院子倒不大,只栽种了几株梨树和几畦应季的瓜果蔬菜。
胥姜瞧着那梨结得好,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娘子可在此稍后,老爷客人们过会儿就到。”柳眉将她引到一株梨树下,树下设有石几石凳,遂又请她入坐。
茵茵见她一直盯着树上的梨看,便问道:“姐姐可是想吃梨?”
胥姜尴尬的收回目光,连连摇头,茵茵笑了笑,便绕到梨树后拿出一根竹兜,对胥姜道:“奴儿给姐姐摘两个大的。”
柳眉也笑,“这梨儿甜,园子里的丫头小子们没少惦记,老爷也不管的,只管吃就是。”
“明柿亭里的柿子也让摘?”
“让摘的,只是那柿子看着美,却实在涩口,也不知是怎么长的,忒硬,如何也捂不熟,每年摘了也只用来沤肥。偏少爷又爱那树,不让砍了去,若不然哪还留得这中看不中吃的东西。”
胥姜心道: 幸好没砍。
“只因那是一种硬柿子,需得用特别的办法腌制,腌好了便比蜜还甜。”
柳眉喜道:“娘子识得?那可好,我过会让小厮们摘一些给你送去,若制成了倒让我们也尝尝。若是好吃,我便来偷师,免得每年见它结那许多,却吃不了,徒生闲气。”
胥姜馋了那柿子许久,听她这么一说,便不客气的应了。
“姐姐,吃梨。”茵茵捧着两只澄黄的大肚梨送到胥姜面前,又掏出手帕替她擦干净。
胥姜是真渴了,捧起一只就朝它肚儿上咬了一口,皮薄肉细,汁水清甜,好梨。她满足地眯起眼睛,又接连咬了好几口,腮帮子鼓得滚圆。
茵茵咽了咽口水,又去摘了两个,与柳眉一人捧了一只,同她一起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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