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姜看着跪在地上的胥砀,点了点头,“没错,我是天生天养的野种,幸好遇到师父,才捡来这条命。”
胥十二闻言,诧异地望向胥姜。
“师父养我以粥饭,教我立身之本,予我舐犊之情,他对我的养育之恩,我会铭记三生,可这与他胥炎又有何相干?若没有师父,我便是烂在田间地头,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胥姜揪着胥砀的衣领,死死锁住他浑浊的眼睛,诘问道:“胥家靠我师父的双亲,才能安享富贵,可你们非但不感恩,还在他们过世后苛待于我师父,不仅霸占他的家产,更是为巴结权贵,不惜将他害死,究竟谁是白眼狼?”
胥渊和她的遭遇,是胥姜身上不可磨灭的疤,这些年背负它已成习惯,也已经麻木,却在见到胥家人的刹那,又摧骨噬魂地疼起来。
胥砀强词辩解,“那是他不识相,若不是他在京城得罪告官,失了科举,咱们胥家又怎会沦落到这种地步?若不是他拒绝县令好意,父亲又何至于在情急之下误伤了他?他高风亮节、目下无尘,可也不能不管咱们的死活啊?”
胥姜盯着他,好似通过他这副人皮,看到一只没有骨头,只知寄生的软虫。
就是这种东西,吞噬了她的师父,毁了她的家。
多么荒唐。
“我同你废什么话?”她自嘲一笑,眸子结出一层寒霜,随后对两名护卫说道:“绑了送去府衙。”
胥砀见状,赶紧求情,见胥姜铁石心肠,不为所动,又开始污蔑、咒骂。
两名护院干脆剐下他的一只臭鞋塞进他嘴里,熏得他直翻白眼,这才安分了。
胥十二对胥姜祈求道:“小姐,我可以作证,揭发他们的阴谋,还可以作证替老爷伸冤,只求你能保下我,往后我跟着你,做牛做马都可以。”
胥姜朝护卫使了个眼色,护卫又扒下胥砀的另一只鞋,塞进了胥十二的嘴里。
“有什么话,留着公堂上去说吧。”说完,胥姜朝围观众人拱手一礼,“让大伙儿看笑话了,此事还得请诸位做个见证,若有愿同胥姜府衙的,胥姜来日必谢。”
梁墨立马道:“我同东家去。”
这事自然也少不了汪掌柜,“我也去。”
“我也去!”
“真的太气人了,我也要去!”
胥姜又是一礼,“那就多谢各位了。”
梁墨锁了肆门,一行人押着二人浩浩荡荡地往府衙而去。
一至府衙,胥姜先告诉衙卫,冯杪潜藏在青门里,衙卫赶紧带队去捉拿。过后胥姜再呈供鸣冤,有街坊邻里作证,胥十二先交代了他们想讹诈胥姜,谋夺其铺子、家产的阴谋。
他一交代,胥砀眼看瞒不住,也只好认栽,承认了他们的计划。
因讹诈未遂,所受责罚并不重,被各判笞一百,罚为徒隶,徒期一年,然后逐出京城。
而胥十二因背主、判主,加墨刑,刺‘叛’字。
至于胥四因谋划讹诈案,又私通在逃钦犯,县令下海捕文书,与冯杪同榜通缉。
待主簿依照胥十二的供述,将胥四的面貌描画出来后,汪掌柜惊道:“竟然是他!”随后赶紧将自己在巷口遇到胥四的事告知县老爷,让其寻着踪迹追捕。
胥四见胥砀与胥十二被制,连忙离开永和坊,借搭一辆送灶炭后出城的牛车,一路前往青门里。末了还佯装摔下车,凶神恶煞地朝炭夫身上讹了五百钱,混入青门里的亭驿,去找冯杪。
可还未踏入亭驿,便见一队官差骑马扬鞭往这头冲来,因常年躲赌债,胥四对追捕十分敏锐,他直觉这是来抓冯杪的,自己冒头,指不定还要捎带着一起抓了。
得先躲躲。
胥四绕到亭驿后,欲往小路离开,却不想正与闻讯而逃的冯杪撞了个正着。
“是你将官差引来的?”
“若是我,我还用得着躲么?”胥四翻了个白眼,“赶紧跑吧,我被抓住顶多吃几顿牢饭,你被抓可是要丢脑袋的。”
两人沿着小道,逃至一片竹林,这才摆脱了追捕。
“这是哪儿?”
“穿过这片竹林,便是曲池里,那儿有座青雀园,我认识园主,我们可以去找他寻求庇护。”
胥四呸道:“装什么阔?正经人谁会收留通缉犯?”
此处没别人,冯杪也不装人前那套温良了,他冷道:“去不去由你。”说完便朝竹林深处去了。
胥四犹豫片刻,迅速跟上了。
眼下他独自一人,对这京城又人生地不熟的,不如跟去瞧瞧,反正横竖也就这条命。
两人来到曲池里,天已黑尽。冯杪领着胥四来到青雀园,却被看门的拦住不让进,他好说歹说,才劝动他去传话,求得入园。
外头黑灯瞎火,园内却是十步一明。
胥四看着满园辉煌,又羡慕又嫉妒,还是有钱好,有钱才能住上这样的大园子。
两人跟着小厮走向一处闲院,行至院门前,小厮让他们等着,自己进去通报,没过一会儿他便出来,领着二人从偏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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