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泥驿。
巫栀一直未苏醒,楼云春去找驿丞帮忙请大夫,胥姜与柳眉则守着擦身喂水。
药倒是多,却不敢乱吃,一是不通药性,二是拿不准剂量,怕将人给吃坏了。
等了半个时辰才等来大夫。
楼云春领着大夫等在外头,胥姜与柳眉替巫栀收拾妥当后,开门请人入内。
大夫是名年轻男子,进门看笑,很是亲和,胥姜与柳眉同他见礼,随后让到一旁请他诊治。
柳眉搬来一把圆凳安置在床边,“韩大夫,请坐。”
大夫姓韩,单名为夙。
“多谢。”韩夙坐下,先观望巫栀病状,再探其吐息,过后才拿慢吞吞拿出脉枕替其诊脉。
片刻后,韩夙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胥姜忙问道:“韩大夫,如何?”
阳虚之人,脉象微弱无力,如潺潺泉水,可这脉象却稳健磅礴,不应呈这番病弱之态才是。
韩夙将巫栀换了只手诊脉,这一诊又确实诊出一丝该有的虚浮之相,真是奇怪了。
他朝胥姜和柳眉问道:“你们可曾替她用药?”
柳眉摇头,随后又点了头,“我们并未用药,但大概在午时,巫大夫自己曾服用过两枚药丸,吃了便睡,一直睡到如今。”
“巫大夫?”韩夙朝床榻上之人打量了几眼,心道:竟是同行?莫不是自己用错药,将自己给吃倒了?
随后对柳眉道:“可否将这位巫大夫服用之药,与我一观?”
药就在桌上,柳眉立即转身取来递给韩夙。
药有两瓶,韩夙逐一揭开倒出来验看,这一验却验出了意思,一味砂丹丸,一味桂枝丸。
难怪呈此脉象。
药倒是没有乱吃,可人却是乱来了,这两味药可发汗降热,却也因药性大又带微毒,而致使自身遭罪。
韩夙的目光落在巫栀脸上,见其并无潮红,便知药已见效,此时不醒,只是因大汗一场,再加之药丸余毒未散,这才昏睡不醒。
韩夙对胥、柳二人问道:“她服药之时,可有嘱咐你们什么?”
柳眉道:“就嚷着要喝水。”
“喂了么?”
“喂了。”
“冷的还是热的?”
“热的,都受寒了,自然不敢喂冷水。”
韩夙将巫栀捂得严实的被褥往下拉了点,随后对柳眉道:“倒两杯冷水给她喂下就能醒了。”
“啊?”柳眉一呆,“可、可以吗?”
韩夙点头,“出了事我负责。”
柳眉看向胥姜,胥姜觉得这人虽年轻却看着稳重,又是驿丞请来的,应当可靠,便倒了一杯冷水递给了柳眉。
柳眉将巫栀扶起,慢慢将冷水喂了下去,随后便见巫栀的眉头微微皱起。
韩夙道:“再喂一杯。”
遂又喂了一杯。
两杯冷水下肚,巫栀胸中因药毒盘罩的燥气被压平,咳嗽两声后,慢慢睁开了眼。
韩夙再替她把了把脉,脉象平稳温润,犹如水汇平滩,便点头道:“好了。”
“好了?两杯冷水就好了?”胥姜不可思议地瞪着韩夙。
柳眉不禁赞叹,“神医啊。”
韩夙笑道:“巫大夫服用的药,主发汗平风热,可因药性烈,因此在发汗后,要以冷水平其余燥,方能压其药毒。你们一直喂她喝热水,助长其内躁,导致内燥郁结五内魇住其神智,因此才昏睡不醒。”
柳眉与胥姜细思片刻,好像是有听巫栀嚷着说要喝冷水。二人都以为是她烧糊涂了,却不想要的还真是冷水。
二人对视一眼,各自有些心虚。
柳眉殷勤地拍了拍巫栀的背,低声问道:“巫大夫,你好些了么?觉得如何?”
“水。”巫栀只觉胸口闷得慌,喉咙也发干。
胥姜连忙又续了杯冷水。
巫栀喝完一杯还要,却被韩夙拦住了。
“已经够了,不可贪多,此时你肠胃虚弱,凉水喝得多了,恐会引起腹痛。”随后他同胥姜说道:“过后饮食以粥羹为主,忌猪、羊肉、大鲊、生血等物。”
胥姜连连点头,表示记下了。
巫栀脑子清明起来,见屋里有位生人,便将其上下打量一番,后在见到他放在一旁的药箱时黑了脸。
“你是谁?”
柳眉呵呵笑了两声,硬着头皮介绍道:“这位是……韩夙大夫。”
“大夫?”巫栀声音一扬,随即看向胥姜。
“阿姜。”楼云春适时地唤了胥姜一声。
胥姜连忙转身,撑着嗓子应道:“哎!来了!”随即对众人道:“忘了厨房还煮着粥呢,也不知烧干了没有,我先去看看。”
说完便溜出去,同楼云春一起躲到了廊檐下,支起耳朵听里头的动静。
柳眉磨牙,这个没义气的!她顶着巫栀刺人的目光,挤出一个安抚的微笑,“你睡了这么久都不醒,我们担心,所以才……”
巫栀木着脸道:“我为何会不醒?”
……因为她们没遵医嘱。
“这……呵、呵……”柳眉自知理亏,朝韩夙投去求救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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