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红锄来书肆,却见巳时已过,门却还没开。她一颗小脑瓜浮想联翩,难道东家昨夜未归?
正想掏出钥匙开门,胥姜却从角门睡眼惺忪地出来了。一见她,懒懒打了个招呼,随后便立在门前等卖朝食的小贩。
林红锄蹭过去围着她打转,将她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胥姜按住她,“做什么?晃的我眼晕。”
“东家昨日说去给陆稹讲课,怎么又与楼公子去醴泉坊厮混了?”
胥姜被‘厮混’两个字打个当头,顿觉眼前一黑,连忙捂住她的嘴,羞恼道:“什么厮混,只是去会友看戏,你这妮子再混说,小心我拿浆糊将嘴给你粘上。”
林红锄掰开她的手,“可是父亲说,醴泉坊都是那些闲人无事厮混之地,从不让我去。”
“林夫子真这么说?”
“嗯。”
“那你没告诉他我去了吧?”
林红锄摇摇头。
胥姜松了口气,捏着她的脸说:“不许告状,知道不?”
林红锄点头,随后又道:“东家果然是去厮混了,不然为何怕父亲知道。”
胥姜捏住她的嘴皮,“也不许再说那两个字。”
“呜呜。”林红锄鼓着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答应我就松手。”
她赶紧点头。
两人闹了一阵,那卖朝食的小贩这才挑着担子拐进槐柳巷。
她要了两碗油茶,与林红锄分食。
“我吃过了。”林红锄端着碗无奈道。
“多吃些,好长个儿。”
“我自来这里,都吃胖了。”
胥姜瞧着她禾苗似的小身板,一阵无言,“别嘀咕,快吃。”
“哦。”
林夫子就这一个女儿,日后她身上的担子重着呢,不长得结实些,怎能担得起风雨。
吃完朝食,胥姜让林红锄守肆,她收拾整齐,提了东西上门去拜访林夫子。
待贤坊很近,她步行过去,只需小半个时辰,寻着林红锄提供的路线,她很快找到了南山书塾。
林噙年那一手字很好辨认。
胥姜驻足欣赏门口的牌匾,一个妇人从院里出来,眉目与林红锄有几分肖似,想必这便是林母了。
胥姜打量她的脸色,见其带着几分病气,又满面愁容,便知其已有夭亡之相,心不由得一沉。
林母见她立在门前,过来问道:“娘子可是找人?”
胥姜笑答:“婶婶,我是胥姜,来看你和林夫子。”
“哎呀,竟是你。”林母满脸惊喜地过来搭着她的手,又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红锄那个丫头,也不说你要来,快请进。”
胥姜见她有些气喘,虚虚扶着她走,进入院子,发现里头竟不小,两进三出,前厅后院。一应家私摆设,看着陈旧,却十分洁净雅致。
前厅门头上有块匾额,上书“八极斋”,前厅左右各有对称的三间房屋,每间房内都有学生在读书、习字。
两人不约而同的放轻脚步,收声由二门走进后院。
后院有一间主屋,六间厢房,格局跟前厅类似,只是用来住人。
两人走在檐下,林夫人这才又道:“夫子在静室备教案,一向不让人打扰,你先在里屋坐,过会我去叫他。”
“无妨,我正好陪婶婶说说话。”
林夫人领她来到主屋,请她坐下,给她倒了茶,眼见又要去忙活吃食,胥姜赶紧将她拉来坐下。
“婶婶快别忙活了,坐下歇歇吧,我出来时用过早饭的,这会儿不饿。”
林夫人这才坐下来,牵着她的手,笑盈盈的打量她。
“生得真好,一看就精神。”
胥姜也笑:“早就说要来看婶婶,前阵子没得空,婶婶可好?”
“好不好也就这副身子,能得几日好便算几日罢。”
见她笑容淡了下来,胥姜劝道:“婶婶可要放宽心,许多病症都是多思多虑熬出来的。”劝完又问:“有按期请大夫来瞧过没有?”
“都是身子不爽再请来看,光这样也已经花费不少银钱了,为这病,这个家都快掏空了,连红锄也不得不出去替人做活。”说至此,她拍了拍胥姜的手,“还好遇着你,若放去别处,我跟她父亲,都放心不下。”
胥姜叹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若非如此,我又怎能与林夫子重逢?”
“正是,夫子回来告诉说你是故人之后,我还吓了好大一跳,竟有这么巧的事。”
两人拉着手,各自都觉得亲近。
又聊了一会儿,听外头云板敲了三下,又传来人声,林夫人道:“这是学生们课休呢,夫子这会儿也应该出来了,你稍坐,我去唤他来。”
胥姜点头应好。
林夫人出去了,不多时林夫子便同她一起回来了,胥姜赶忙起身拜见。林夫子一如既往的严肃,只是点了点头,又让她坐。
“来怎么也不让红锄先打个招呼,也没个准备。”
胥姜笑道:“不是您说让我把您当亲人么,来亲人这儿,一口清茶,几句问候就很好,也不用刻意准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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