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将一块电子追踪器放进沈满知上衣口袋里,冷声警告她,“不要以身犯险。”
她顺从着点头,“我不做坏事。”
沈辞懒得追问,收起医疗箱起身,“不送了。”
夜里的雨没能下来,倒是初冬的冷气先一步袭来。
第二次回这里,沈满知在车里坐了半个小时。
她其实很少有什么犹豫不决的事情。
年少时受了欺负,她向来是以牙还牙,直接打回去,从来没人教她事后怎么去处理人际关系,于是树敌越来越多。
成年后对自己不喜欢的人或事,她也是当断则断,从不心软。
所以今晚,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才对。
从一开始,就是她先离开的,也是她主动回来的。
那天在寒露寺,其实是她亲自做给秦宴风看的局,让他心灰意冷地说了“结束”二字。
其实要结束……是她的本意。
陈年往事背负的爱恨太重,她很难说服自己放下,又不想将无辜之人扯进来,更不想他亲眼看见自己对秦家动手。
现在回来算什么呢?
明明要离开,却又吊着他。
又要把他扯进漩涡吗?还是看他又对自己失望一次?
沈满知看着中控台前的只剩半瓶的洋酒,视线有些模糊。
她太理智了。
做事三思而后行是成年后才学会的道理,顾虑太多,于是也错过很多。
但是,喝了酒的人要什么理智呢?
等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站在电梯前。
电梯下行,打开,里面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
男人眉眼戾气顿起,“你来做什么?”
沈满知慢半拍地抬眼,是许久不见的卫松。
她撇开视线,不应,等着他出来。
卫松闻到了她身上浓郁的酒香,皱眉道,“你不喜欢他,还吊着他,沈大小姐,像你们这样的人,没有几个男人受得起。”
这话带着极强的个人情感色彩,沈满知终于正视他。
不喜欢?
她微微偏头,“吊的又不是你,你气急败坏做什么?”
卫松冷下脸,“唐家那独子你也敢给京末介绍?你不知道他什么身份?”
“你和京馥香取消联姻了么?”
“……什么?”
沈满知淡淡道,“既然没有,你管其他女人的事做什么?是你先去招惹的她,最后也是你,当着未婚妻的面给她难堪。卫松,你又有什么资格说出这样的话?”
卫松一时间愣住,却又诡异般笑了笑,“是,我没资格,我们本质上不就是一类人么?”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与她侧身而过,留下冷冰冰的话。
“阿宴也一样会厌恶你。”
沈满知背脊微僵。
站在门口不厌其烦地按了三次门铃后,突然想起,她其实有这里的密码。
当初秦宴风说这里作为婚房,给了她钥匙和密码。
她抬手输入数字。
其实酒的度数不高,除了有点头昏之外,她一点都没有醉。
密码没有变。
沈满知的手指停在半空,垂眸看去。
玄关处摆放着一双黑色高跟鞋,细跟,约摸八厘米,鞋型小巧,适合很漂亮的玉足。
沈满知因喝了酒而发热的身体,此刻像是被陡然浇了一盘冷水。
忽冷忽热,很是难受。
她抬眸,和客厅里的女人撞上视线。
女人抱着一件男士大衣外套,另一只手上还提着一袋杂物,略显惊讶。
“请问……你是来找秦先生的吗?”
沈满知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她身后的紧闭的房间。
女人笑起来很甜,朝身后的房间示意,怕打扰到里面的人,声音放低,“秦先生这些天有些累,刚睡着,您要是方便的话,可以改天来看他。”
沈满知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不必了。”
她连门槛都没踏进去,转身就走。
电梯门应声打开,这一次却是周觅。
他来得急,连忙拦住沈满知,“先别走!”
沈满知冷了脸,甩开他,“他过得比你想象的好。”
解释不清了。
周觅皱着眉往里面看了一眼,“瑶瑶,你先走吧。”
卫瑶愣愣点头,放下手里的东西,拿起自己的外套,踩上高跟鞋就离开了。
女人与她擦身而过,徒留一股很淡的香水味儿。
沈满知虽然没细看,但也不难感受到那是一个很温柔知性的女人。
周觅低着语气解释道,“你刚刚是不是和卫松碰见了?刚刚那是他堂妹,来槐城见长辈,不知道他怎么把人带这里来了,他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知道你要上来,也没和你解释,碰见我才让我赶紧上来一趟……”
沈满知没应,但也没走。
周觅松了口气,“阿宴可能喝醉了,他不知情。”
沈满知倒没什么情绪波动,甚至放低了声音,“左右也没我的事,找合适的人陪着他吧。”
周觅头疼,堵住电梯门,近乎哀求的语气,“你先看了他,再走不迟。”
沈满知不懂周觅的执念,也不懂自己为什么没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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