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难受也只是片刻。
宫中待得久了自然知道,情分这东西强留是留不住的。
“我无法告诉你详细事情,你同曹峥商量,不想做告诉我一声就行。”
凤药不带任何情绪,平静地回应。
这种态度让明玉暗暗惊讶,一点不像凤药素日所为。
她心中委屈,如鲠在喉,无法形容,只觉得所有人离自己远去,连待她亲厚的姑姑也渐行渐远。
…………
房中的婴儿走了老的又来了新的。
抱走孩子的速度远远低于送来的弃婴。孩子一多,环境就不如从前那么安静,后院整日充斥着婴儿的哭声。
小前也惊讶会有这么多被人遗弃的女娃。
不过想到婴儿塔心中也就理解了。做父母的大约以为送到这里是条活路吧。
这段时间仍有人会在晚上来接走孩子,每到这天,大家就会改善伙食,多少都能拿到赏钱。
时间一久,也就习以为常,没人多说一句关于孩子抱走之后的话。
小前本想再次跟去看看,他心中隐隐觉得不安。
那些软软的、粉嫩的带着奶香气的娃娃们,被带走后遭遇了什么呢。
但他没再翻墙出去,院子里的气氛有些微妙。
首先是二娘,那双精明狡猾的眼睛时不时盯着他,带着怀疑。
而且不再像从前那样总是呵斥、使唤他。
他的药吃完后,麻子哥又带他出去了一次,两人一出门,小前便觉心情豁然开朗。
麻子赶着车前后看了看,问他,“小前吃的什么药?是不是和二娘打声招呼?”
小前莫名其妙反问,“就是调养身子的药,我太瘦弱多病,想长得像麻子哥一样壮实。”
麻子像有话要说,最终还是咽下,长长叹口气,“要不行……你还是回家吧,这活也不是什么好活儿。”
“可我得用钱,家中只我一个男人,我得照顾母亲和妹妹。”
麻子狠狠抽了拉车的驴一鞭子,将他放在黄家药铺门口。
他和杏子说了婴儿进出的数量。
杏子心中早有了答案,她也没闲着,不知钻了哪里门道,得了几张陈记生药铺开出来的方子。
全是古书所记载的药方。
的确是治疑难杂症的,但这方子失传也是有道理的。
那方子多以“人”为引子,有的要血,更甚者要人的内脏,还是生取。
她心中有了答案却没马上告诉凤药,凤药麻烦缠身,她恨不得去替姑姑,怎么肯拿旁的事去烦她?
更何况,告诉她,她那种疼爱孩子的性子,必定要急。
这些都是她的推测,对方开出的方子和她在皇家书阁的古书中翻出的珍本上记载的方子一模一样。
这方子最重要的就是药引。
没人敢明目张胆以“人”为引,她心中也很好奇,这药引究竟有多管用呢?
若有一天,陈紫桓被拿了实证给捉到,她一定要亲口问问。
“有件事,姑姑要我传许给你,很重要,你要切记,有人会去寻你,自称是你远房的伯伯,你定要与他相认,他会把你带出来,确定那本册子所放之地,你要观察清楚,到时说于他知道。”
小前重重点点头。
“只要查出账本在哪里藏着,你的任务就完成了。姑姑已经给你妹妹备了丰厚的嫁妆,这是嫁妆单子,你瞧瞧。”
杏子把一份礼单给小前,小前接过来,他识不得几个字,杏子跟他念了,单子上有鸡、有羊、有猪、有田、有马车、有种子、有全套的农具……
凤姑姑为她妹妹想得十分周到,陪嫁很丰厚,却不打眼,都是实用的东西。
这样的嫁妆添了妹妹身价,又不打旁人的眼,叫人惦记着抢走。
小前眼圈红红的,这单子的确像姑姑列出来的东西,一份份都是心意。
“姑姑说,她会给你搞来假,让你送妹妹出嫁。”
小前抹了把脸,把流出来的泪水擦净。
杏子见小前反应,心中对凤药敬服。
当时她拿了礼单就问凤药,“这些东西又琐碎又不值钱,办起来还麻烦,为何要这么备嫁妆?”
“给银子不是最实在吗?”
凤药当时边开礼单边说,“村子里的规矩比咱们宫里更严苛,她娘家没男丁,寻的夫家不敢过旺,怕夫家若是欺负她,没娘家兄弟撑腰。又怕万一丈夫没了,村里人欺负。”
“给了这些东西都是实用离不得的东西,庄稼人都喜欢。她丈夫拿了这些好好务农,日子越来越红火。夫家定然感激她,会好好待她,给了银子容易叫人盯上,她保不住。”
“再说,万一丈夫死了,有这些东西,她好好经营,也能过得下去,这东西不会叫村里人眼红,明白吗?”
“姑姑想得周到,若换成我,敢欺负一下,我遍在井中下了毒,叫他一族鸡犬升天……好了我不说了,别瞪我。”
…………
杏子回过神,把礼单又拿回来,笑盈盈说,“东西都送到你家了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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