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乎祖制,按部就班,听从规训,就是“玳山王”。
不从祖制,顺利完成军改,练出一支强悍的武卒,就是“岱王”。
此山代为天下山,此王代为天下王。
路怎么选,有什么结果,一目了然。
当今景帝实在温润,就连画饼也画得波澜不惊。
但这个饼……
实在是又大又圆。
从“玳山王”到“岱王”,当然不仅仅是名爵的差距。
放在其它国家,可能差别不是很大。因为修行到了绝巅境界,外力所能给予的支持,几乎已经不存在。
在景国这样的国家则不然。
到了绝巅境界,景国国势仍能给予支持。坐拥人族历史最悠久的宗门,把握最古老和最前沿的修行路径,拥有最丰富的修行知识。到了绝巅之后要怎么走,景国仍能给予助益。
从两字王到一字王,跨越的是陈规固见。
而这般王爵的权势……可以说只在一人之下!
曾经晋王孙是多么闲散的男子,有名的富贵闲人。
一转眼就要被推到帝国顶层来,真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念之间,牵系千万人的命运。
姬景禄想了想:“‘岱’这个字太重了,仆以为当今天下,只有姜望的‘定海镇’,当得起今之不周。”
一字王他能坦然受之,但天子或许随口而出的这个字,却需要斟酌。
在登顶绝巅之前,他就已经败在姜望的剑下,败得非常干脆。
姜望洞真无敌,以力证道,其煊赫辉煌,是他亲见。
后来万界归真、诸相证我,已是不可企及的高度。
现在又接续人皇之伟业,顶着诸方巨大的压力,在天下之台,更改洪流的方向!
姜望以【定海镇】立长河接天海,竟成今日之天柱。
论德论名论修行,他实在不好意思在这样的人物面前,说自己“代为天下山”。
一山还有一山高,此山实在未绝顶。
皇帝看着书桌上的观河台情景,大概也有些意外姬景禄会提及姜望,面无表情,嘴里道:“不周山在论外。”
姬景禄咧嘴一笑:“那可以!”
皇帝看他一眼,有些讶于这位玳山王的活泼:“你好像对姜望很亲近?”
“我们之间的交情,目前仅止于欣赏。”姬景禄坦然道:“我只是觉得,南天师先前拿出来的水族处置方略,确实不太妥当。且不说水族过往的贡献,只论局势——若真将水族都圈杀,则诸天万界,再无一族能够信任我们,都只能与我们不死不休。这将加剧我们在神霄战争里遇到的抵抗。”
要不怎么说,公道自在人心呢?
从中古到现在,水族究竟付出了多少,又被怎样对待。大家都有眼睛看,都有耳朵听,都在亲身经历,都知道真相。
神池天王被镇杀,长河龙君常年闭门,水族连统一的政令都没有,分散在各国各地。说背叛人族,实在是不太现实。
但南天师已经站在观河台,一言一行都代表景国对外的决议,那他们这些景人,就什么都不能再说。
无论心中是否同意。
在这点上,李一确实是个异类。
能言“公道”于口,甚而宣之于剑的姜望,更是异类中的异类。
皇帝不置可否,只道:“斗厄是天下第一军,将士们心高气傲。一朝损兵折将,从八甲撤旗,多少军心难定。你须得好生抚慰。”
他决定把话说得更明白些:“你若能练成武卒,则斗厄未尝不能归来,八甲未尝不能是九甲。”
“这——”姬景禄心下当然是备受鼓舞,但也有些迟疑:“诸脉能够允许么?”
八甲若能变成九甲,帝室握其三,这无疑是皇权的进一步扩张。在军中将明确地高出三脉一头,是军机处枢密使扩额后的又一步关键,从军议权拓展到了具体的军权——从这个角度来看,斗厄退出八甲,反倒是好事?
毕竟以斗厄如今的实力,是当不起八甲的名号的。
八甲之名,可不仅是名。需要承担与位格相匹配的责任,上它该去的战场。
如今损兵折将的斗厄军,去任何一处匹配八甲层次的战场,都只有送死的份。
但斗厄军的辉煌历史在这里,荣名在这里,一旦实力跟上了,也有足够的理由归来。
届时八甲变九甲,好像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皇帝道:“朕握太阿,不去削夺诸脉,只为帝国加甲,有何不可?前提是你手下的这支军队是真有实力,能叫人没有闲话可说——朕期待天下第一军归来。”
中央大殿里那一场博弈,道脉的态度过于激烈。皇帝不得不提前展现自己对朝局的掌控力,以应对道脉的指责。底牌既然都掀开了,一定要趁机做点什么,才不算吃亏。
景国要练武卒,当然不能是随便一支武夫组成的军队,而是要比肩甚至超过魏武卒,才算练成!
但这谈何容易?
魏玄彻毅然奋武,朝野上下反对者众,都被他镇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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