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几位宗师都确认过,菩提恶祖的封印已经被霍士及以衍道之身加固,非孽劫不得再出。
为何许希名还能够堂而皇之地出现,甚至找到了阴阳真圣的传承地?
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
这个背着铸犁剑,体现为许希名的形象,究竟是一种什么形式的存在?又为何屡次找到面前来?
心中有许多惊问,最后都化作一种平静,姜望的五指贴在剑柄,慢慢道:“从何等起?”
他非常清醒地知道,面对具备超脱伟力的菩提恶祖,他没有半点反抗之力。哪怕此刻对方代行为许希名,只体现了约莫是洞真层次的气息,只拥有洞真境的力量,他也不可能取得搏杀的胜利。
但他的剑在手中,他还是想要试一试。
许希名好像完全感受不到姜望的警惕,他的丑脸皱在一起,认真地回答姜望的问题:“两年多了,你竟没有再来一次。”
陈朴曾问姜望,许希名为何会找上他。问姜望彼时彼刻的真实感受。
姜望那时候说,他觉得‘许希名’很寂寞。
此刻在许希名的这个回答里,他再次感受到了那种寂寞。
无论菩提恶祖所图如何。
至少许希名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人,的确是寂寞地在祸水游荡了很久。这个时间,至少是十三年。在吴病已再次来到祸水之前,没人有遇见许希名的经历。
而不知幸或不幸,两年前许希名并未出现在吴病已面前,而是同姜望闲聊了许久。
“红尘万千线,我亦不得脱。”姜望叹道:“祸水之外,还有边荒,现世东极,还有沧海,万妖之门后面,更有天狱世界。许兄,倘若有一天只剩下祸水,或许我们能经常坐下来聊聊。”
“可以理解。”许希名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就算你很想我,也不能天天来看我。”
“许兄真是通情达理。”姜望环顾了一番这座阴阳大殿的陈设,慢慢道:“要不然先这样?你也看到了,我还有点事要忙——下次我带些礼物来看你。”
许希名只是丑丑地笑:“嘿嘿。”
姜望叹了口气,只好问道:“许兄找了我多久?”
许希名‘啊’了一声:“听说你来了祸水,我便一直在找你。”
“听说?”姜望挑眉:“听谁说?”
许希名用一根手指点在自己心口,语气神秘:“你听,用心听,我们每个人,都在祸水里留有痕迹。有的多,有的少,世上无人不染尘。它们告诉我……你来了。”
姜望若有所思:“佛家说修士来无根世界斩孽除恶,是偿还因果。大概也是你表达的这个意思。”
“我只是随便讲两句,你要是认真地当成学问来讨论,那就没意思了。”许希名皱眉道:“那些秃头懂什么?”
“那聊点你懂的——跟我一起来到这五德世界的人呢?”姜望问:“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许希名道:“我必须要强调一点,我不是不懂,百家经典,我也是通读过的。我只是不想你变成一个无趣的人。”
姜望显出理解的表情,认真点头:“我懂你。”
许希名这才道:“你是问先进来的四个,还是问后面同你一起进来的那个?”
姜望有些紧张了:“都问。”
“放心,他们都没怎么样。”许希名摊了摊手:“我对他们没兴趣。”
这莫名其妙的恶趣味,倒是令他有了几分人性的体现。
姜望没好气地道:“请问我有什么值得你产生兴趣的地方?”
许希名的表情有些惊讶和受伤:“你忘了我们的约定?”
姜望想起来了:“或是你来老山,寒潭照剑,或是我去天刑崖,仪石听声?既然有这样的约定,那咱们就去——”
许希名叹了一口气:“但我不在天刑崖。”
姜望亦叹:“老山也不属于我了。”
许希名笑起来:“那我们还真是有缘!”
姜望也笑:“缘分可不是一两次见面就能体现的,要不然下次再说?”
“下次可不是这次这么简单。”许希名高深莫测地道:“但你也要先过了这次才行。”
姜望只道:“希望你说的‘简单’,和我理解的‘简单’,是一个意思。”
许希名将他的六尺长剑握持在手,阴阳真圣的塑像就在他身后,衬托得他愈发短小,但他平静地问:“铸犁对长相思?”
姜望拔剑出鞘,只道了声:“且试此锋!”
曾经的法家骄才,同如今的天下真人,在这立有阴阳真圣塑像的近古大殿里对峙,剑意弥漫,战斗一触即发。
便在这时候,“砰”地一声巨响,好似平地起惊雷!
整座阴阳大殿的穹顶,直接被掀开了!一道灿烂的金色拱桥,以无比蛮横的姿态,直直地撞了进来。
那情景,像是一柄金色大刀,掀开了一个人的头盖骨。
拱桥之上,站着一个身穿红底金边武服、手提厚背险锋之刀的桀骜男子,正冷漠地注视着许希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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