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顺站起身,将旁边位置让给东顺,其他人则是在周围的桌子坐下。
他们一行有十几人,一下便坐满了四张桌子。
冷清清的客栈都一下热闹起来。
在周围人都大声说话的时候,凌老头轻敲了一下李春风的手臂,低声道:“别去想,那人许是故意说给我们听的。”
李春风低声嗯了一声,却还是忍不住去想那些军士说的话。
那些军士带着浓重的北方口音,但是说的却是官话。
在这种地方,肆无忌惮的说着那些话……
可,若是他们说的是真的呢?
虽然是故意说给人听的,但是说的却是实话呢?
福顺看了李春风一眼,便主动去了厨房帮忙端面和饼,顺便和伙计套近乎。
面的味道且不说,饼的味道却是极好。
李春风便暂时将那些军士抛之脑后,吃了饼后,便跑去了厨房,去看厨娘烙饼。
她长得可爱,身上虽然穿的是布衣,却是干净妥帖,看着就让人喜欢,再加上她嘴甜。
那厨娘和她说了几句话后,便开始教她烙这种饼的诀窍。
而外面,东顺几人吃完后,便去看房间,待李春风学好那烙饼法子出来,已经将房间分配好。
李春风和凌老头一人一间上房,其余人则是住了其余几间。
往江南来回的路上,东顺他们都是有自己习惯位置的,只一会,便各自回房。
凌老头看了下各人的房间,暗自点了下头,然后,晃悠进了李春风的房间。
福顺正将李春风的衣箱送进来,待凌老头进来后,将门关上,低声道:“刚我去问了那伙计,那些军士是晋州军营里面的,军营离这镇上不过十余里地,说这晋州军营,是当年皇上攻下北魏之后设立的,一共有两个军营,另外一个离晋城近一些,离这里则是五十里地,这边这个军营驻军是五百人,晋城那个则是一千人,听说以前人要多些,统共有三千人,那时候领队是一个五品将军,姓杨,不过那位杨将军去年旧伤复发去世了,而这两个军营今年开春,就被调了一半的人去往代州,说是补雁门关的兵员。”
他年纪轻,长相憨厚,嘴又甜,和那伙计说了几句便熟稔起来,便做好奇的问了句,那些官爷是什么人?怎么火气那么大。
那伙计是个性子爽朗的,一听他问,便噼里啪啦的说了起来。
李春风本是准备去开衣箱的手一下顿住,转而便坐在了椅子上,一副倾听的模样。
凌老头瞪她一眼,对福顺道:“接着说。”
福顺道:“那伙计说,这河东路除了边军,其实其他地方的军营人都不多,他们这两个军营以前人算多的,而且跟其他地方不一样,这些军士都是日日在军营里面操练的。”
“难道,其他地方的军士不是日日在军营里面操练?”李春风好奇的问道。
福顺道:“我也觉得奇怪,问了那伙计,那伙计说他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从北边下来的客商说过,说除了边关,也就是代州那边,这河东路其他地方的军营都不算正经军营,经常是一半的人在军营,一半的人就回家种地,还是轮着来的。”
“轮着去种地?谁的地?”李春风声音微沉的问道。
福顺摇头道:“伙计说,那些客商也不知道,说这个话的客商,也只是和那军营里的军士做过生意,经常去军营附近,听军士们说的,但是具体是回家种自己的地,还是去种别人的地,那些军士也没说,那伙计说,他当时还问那客商,那如此的话,那些军士也照常拿军饷嘛?那客商说,这可也不知道,这种事就不能问了,问多了会没命的。”
“那伙计可有说,今天来的这几个是什么人?”凌老头问道。
福顺道:“说了,说那领头的是一个百人队长,听闻是九品校尉,不过那些军士都叫他队长,这个镇上附近的军营现在是五个百人队,有五个队长,以前有千人队长,不过那个已经带着人去代州了,伙计说,这个林队长在剩下的五个队长里面算人品最不错的,至少,他每次少付的钱都只有几文,不像有的队长,赊账几个月都不会来付。”
声音微顿了下,福顺接道:“那伙计还说,我们包下了客栈,是大客,明日再往前走,便会遇到关卡,那关卡守着的就是那个军营里面的人,到时候,报下他们客栈东家的名字,他们东家叫王麻子,报名字的话,那些军士便会客气一些,到时候包个几十文的荷包,便会放行,不会问东问西的。”
凌老头微点了下头,道:“你待会下去,跟东顺说下,付钱的时候多给几十文,再让厨房准备一贯钱的饼带着。”
福顺应了声是,又接着道:“那伙计说,前些时候朝廷派的赈灾官员去了晋城,把那边军营里的杨校尉给打了,那杨校尉是杨将军的弟弟,以前也是跟着皇上拼杀过的,军营里的这些人都很敬重他,所以啊,对杨校尉被打这事,心里都不痛快,别说今天那林队长他们说,前两日别的队长来吃饭,也是骂了那些钦差大人一顿,不过,这段时间他们客栈客人少,所以东家也没挡着他们,今日是没想到我们来了,那伙计说,让我给凌师父您,就是,我们主子说下,那些军士都是直肠子的人,也没什么坏心眼,他们就是抱怨几句。”
凌老头点点头,道:“这伙计愿意替他们说话,说明他们的确也不是什么坏人。”
福顺道:“还有,那伙计说,旁的不说,那些军士有一句话是对的,就是这边的田地大多都是大户人家的庄子,今年受灾严重,但是也没有到颗粒无收的地步,但是那些庄子还逼着佃户交租,交上去的粮食便锁入库房,那些佃户交了租后所剩无几,这才落到要饿死人的地步,现在是开仓放粮,但是粮食一旦放没了,这后面的日子也是难过,还有,他说,他东家都让他再去大量买粮了,估计后面晋城的粮价得飞涨,这样一来,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人。”
凌老头不觉看了李春风一眼。
李春风耸耸肩,道:“我爹就是一个微末小官,这些事他做不得主。”
凌老头哼了一声,道:“这些事不要再去问了,等我们到了长恒,再派人前去雁门光,将事情告诉裴钰,剩下的就是他的事,咱们也管不着。”
福顺应了声是,推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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