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风默了默,哑声道:“这些,也是任家三房管事说的?”
这种主人家的私事,应该是不会特意让自家管事宣扬出来的,如果管事的说了,那这个管事可不能交了。
贺东阳连连摇头,低声道:“自然不是,这种事,三房管事怎么会说,他们口可紧了,这事,是我爹还没出海前打听出来的。”
左右瞅瞅,贺东阳拉了下李春风,带着她往旁边走了几步,待路过的人走远了,才低声道:“那不是,任家大房的人欺负我们,故意压我们的价,又骗了两三成的货去,至今都有几万贯的货款没给我们,那时候,我爹就觉得不能这样,就想着得换个人才行,那时候,啊,在那之前,白家就有在明州弄了个小商行,都喊着东家是白三爷,那里的管事找了我爹几次,我爹想着要换人后便派人去探他们家的底。”
声音微顿,贺东阳讪笑道:“那个,我们家的货比较多,也不是随便哪个就能全数买下的,还有就是,这任家毕竟是任家,大房还是嫡长子,要是没有实力,这任家大房报复起来,别说我们家,就是那家也受不住。”
李春风轻点了下头。
心道到底是能将海运做得这么大的贺家船行老大,的确有本事。
贺东阳嘿嘿笑了两声,低声道:“明州白家那管事是淮扬口音,我爹就派人去淮扬那边问,这白家在淮扬还是有些名气的,我爹派过去的人也厉害,探听了十多天,便探出了这白三爷其实是任三爷,是任老太爷的老来子,而且,白夫人是任老太爷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过去的继室,所以是嫡幼子,还有啊,任老太爷在世的时候,是一直将这位带在身边教养的,生意做起来,比前头那两位都厉害。”
李春风有些好奇的道:“这话是淮扬那边的人说的,还是共识?”
听说任家的产业分做三份,以她在京城看到的,挂着单独一个任字幡旗的都是大房的,而那些什么地产经纪铺子还有布店绣庄挂的两个任字幡旗则是二房的,三房的产业,她都现在都不知道是哪些。
因为,在京城就没有听说特定的幡旗是任家三房的。
不过,就幡旗数量来看,大房的产业要比二房的多,但是介于谢家宅子那种生意都是二房做的,这谁家赚的钱多就不知道了。
所以,这个比前头那两位都厉害,又是个什么说法。
“这个。”贺东阳下意识的往周围溜了一圈,低声道:“旁的不说,就淮扬这边,原本白家留下的产业,外头知道的这几年就翻了两倍,这可都是这位任三爷接手后翻的,还有,听说京城里的范楼,还有那啥,就是最有名的茶楼,也都是他开的,那茶楼他还不止开一家,但凡大些的城市,他都开了,苏州城也有呢。”
李春风一惊,低声道:“这些都是他的?”
那茶楼不说,就那范楼,那可是日进斗金的地方!
“都是他的!”贺东阳低声道:“听说,这位任三爷十四岁就接掌了白家的那些产业,然后就自己开铺子建茶山,九年时间,他将白家的产业翻了至少两倍,至于他从任家……”
“等等。”李春风打断了他的话,惊讶道:“你说他十四岁接管产业,九年时间?难不成,他现在二十三岁了?”
贺东阳点头,然后看着李春风笑道:“是吧,你也看不出来吧?我觉得,他怎么都不会超过二十岁!一定是怕别人不相信他,所以故意把自己年纪往大了说!”
“我只是长得比较年轻而已,虚报年岁这种事,还是不会做的。”
“那谁知……”
贺东阳刚说了三个字,嗖的一下转身,然后抬头。
他们两人边说边走,现在已经走到船头舱楼的下面,抬头便是大船的驾驶舱。
而任白三正倚在驾驶舱外的栏杆上,低头看着他们。
见贺东阳一脸见鬼的表情,任白三伸手示意了下,道:“船已经开了,你们站在风头说话,这声音是随风传过来的,并非我故意偷听。”
李春风也有些呆。
这种背后说人闲话,被风吹到当事人耳朵里的事。
她可是第一次遇见!
还有,你偷听就偷听,你作甚要出声挑破?
好尴尬啊!
任白三从舱楼旁边的扶手下来,将斗篷拢了拢,示意两人跟着他进舱房。
这大船在甲板上有两处两层高的舱楼,前面这个上面是驾驶舱,下面就是一个可以睡人的舱房。
进了舱房,任白三示意贺东阳关门后,淡声道:“你爹还查到了什么?”
贺东阳挠挠头,下意识的看了李春风一眼。
李春风轻咳了一声,心道,你看我作甚!
贺东阳便转回头看向了任白三,道:“我爹的人查到你其实是任家三房的三爷,然后说,你是十四岁便开始独立做生意,那些什么茶楼酒楼,你开了很多,还有一些文房四宝的铺子书铺字画铺古董铺,哦,还有银楼,对了,听说你的茶楼里的茶都是自家茶山产的,总之就是很有钱,所以我爹才决定不跟任家大房合作,转而跟你合作,我爹说,虽不知道你在任家到底是个什么地位,但你也是任家人,而且还能将生意做到这么大,至少你有自保能力,不会因为任家大房的迁怒而吃亏。”
声音顿了下,贺东阳接道:“还有,我这次来接你,不光是为了我们合作的事,主要也是因为,估计是我们把香料和宝货都卖给了你,任家大房才想对你下手,我觉得,这事因我们而起,不帮你说不过去。”
任白三的眉角不觉微翘。
李春风忍不住又轻咳一声,然后很是诚恳的道:“贺家跑船以仁信为先,否则,也做不到如今的规模。”
所以,贺东阳虽然背后说你八卦,但是他可没说你任三爷一句坏话!
任白三的眉角不觉又抖了抖。
然后,缓声道:“贺少东家说的也没错,我母亲当年的确是为了保住白家产业才嫁给我父亲,我也的确是从小就跟着我父亲,只是,我母亲去世后,我接手了所有白家产业,就没有再跟着我父亲了,四年前,我父亲去世,去世前将任家分了家,按照以前的约定,这分家并不是三等份分的,只有任家的田地是做三等分,那些铺子织坊什么的,则是只分给了大房二房,当然,这是指的原本就是任家的产业,而相对于,我母亲留下的嫁妆,也就是白家的产业,他们也不能插手,范楼也好,茶楼也好,那可都不是任家的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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