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绚不禁嗤笑了一声。
若是只一两个作弊的,倒还真可能是学衙那几个人做的事,但是这么多人,而且大多还是越城那边的人,这越城的圈子就这么大,这举人私下标价的事,江南总督会一点风都听不到?
如果真是一点风都没听到,那只能说明,越城的官场是铁板一块,这位新来的王总督是被人架空了。
想到此处,江文绚的神色不觉微敛,道:“那此外,越城那边还有其余的官员变动嘛?”
“有。”江秋雨轻点了下头,道:“江南路指挥使也被调往京城,新的指挥使还没有下来,越城那边留下的军队暂由下面的一个将军带领。”
“转运使,指挥使,三司换了两个。”江文绚轻笑了一下,道:“华夫子有任命了吗?”
江秋雨点头道:“听说,是去了江城,江城已经定名为江州府,他是去做知府的。”
“知府?”江文绚不觉惊讶道。
在北周和南吴的官制里,知府比知州的品级高半级,而这知府和知州的区别,在于所辖之地的地域大小和人口多少,要称为府,所辖之地至少要有五万户。
江城可是在宣德之战中十户九空之地,这两年才开始慢慢恢复点人气,所辖地域虽然比苏州大,但是要说人口,可比现在的苏州少多了。
苏州还是知州,江城就成知府了?
江秋雨点头,道:“陈夫子说,如今的江南路不过是暂时划定的行政区域,前几年,北方那边战事不断,蜀国和南楚那一片也一直在打仗,京城也没空管江南,很多地方延续的都是南吴旧制,用的也都是南吴旧人,包括越城的那些学衙官员,现在京城那边是缓过劲来了,对江南这边就不会再听之任之,毕竟,江南可是鱼米之乡,赋税重地。”
声音微顿了下,江秋雨接道:“陈夫子还说,华夫子去江州府就任,是京城那边直接下令,破格任命的,是举荐任官。”
江文绚想了一下,微微颔首道:“那估计陈夫子也是会被举荐任官了。”
如果真如他想的那样,那么这次应该就是京城那边对南吴旧势力的一场清扫。
那些南吴旧臣只怕还以为王总督跟他们站在了一起,王总督能对捐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肯定也会对科举作弊默不作声。
又或者,王总督的确是跟他们站在了一起,掩盖了一些事情,但是京城还是有人发现了江南路的现状。
本就已经用了很多南吴旧臣,如果先是一批捐官的,再来几批舞弊的,再过几年,江南路的下层官场都会归到某个势力下面。
这可是会动摇国本的。
到时候这江南,还是不是现在皇帝管辖的领土都不知道。
江秋雨道:“是,陈夫子已经辞去了学院的职位,估计过几天就会去越城,我觉得,他应该是去接任江南路学衙学监的职位。”
声音微顿了下,江秋雨接道:“因为,是陈夫子让我先回来的,说让我避嫌,要让人觉得我跟他不算熟,所以不用送他,日后,除非是正经的文会聚会遇到,也不要去主动找他,更不要在外面说,我跟他关系很好。”
“如此。”江文绚笑道:“这是陈夫子爱护你,现在就开始避嫌,免得到时候你中举了,有人拿你们的关系说话。”
江秋雨点头道:“是啊,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我认为他应该是要去当学监。”
江文绚想了下,又扭头看向了窗外。
本是晴朗的天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突然阴了下来,估计会有一场大雨。
江文绚站起身来,道:“行了,江南路官场再大的变动,现在对你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关系,走,我们去天谕阁,从今天开始,你一个月至少要写三篇策论。”
“嗯,对了,估计是因为学衙的事,学院那边也是要提前放假,所以今年我不用再去学堂,等明年开学去就行。”江秋雨跟着站起身道。
江文绚点点头,道了声好。
当日下午下了一场大雨,天气一下冷了起来,再加上已经知道了消息,江文绚便没再想着去那个茶楼。
十一月上旬,谢清从京城回来,船队里带满了货物,都是一些北方特产,江南少有的紧俏货。
其中,便有一船的皮毛。
谢清回家之后,便让贺琦带着挑好的两卷皮毛跟着一起到了学堂。
正好是下午下课的时候,谢玉堂看到谢清大喜,只是见谢清身后跟着的贺琦拿了东西,便没有直接扑上去,而是正正经经的给谢清施礼问候。
谢清笑道:“行了,你先回去,祖父跟夫子说几句话就过去。”
谢玉堂道了声好。
贺琦将皮毛在书堂放下,便跟着那三个小的一起走了。
谢清对江文绚拱手一礼,道:“多谢夫子啊!”
江文绚忙回礼道:“东家客气了。”
谢清笑着示意江文绚坐下,自己也在他对面坐下,道:“我是真要谢谢夫子,要不是夫子提醒,我走的快,那就真的麻烦了。”
也不等江文绚说话,谢清便接着道:“我到了京城才知道,今年的春寒对咱们来说是好事,冻死了很多虫子,但是在北方却因为太冷,耽误了春耕时节,造成了粮食减产,再加上战事,这粮价是飞涨,我带过去的粳米,一担就卖了一千零八十文,这还是我卖出去的价,当时我的船一到,只一天,米就被抢空了,不过也就那几日,后来江南这边发过去的粮船就到了,粮船到的第二日,市场米价就降到了九百五十文一担。”
他走的早,正好那时候是运河水量足的时候,河道里的船也少,比去年去京城的时间还少用了几天,到的时候,正好是京城最缺粮的时候,他的船一到,京城最大的米商便找到了他。
那时候,京城粮店里的一等粳米已经卖到一千三百文,而且还有继续涨的趋势。
所以那位米商开价一千零八十文的时候,还留了话头,可以再加一些。
他也没有贪心的去加价,只要求一手交米一手收钱。
那米商是个财大气粗的,次日便拿了一半白银一半铜钱和他交易,还顺便要走了他一半的绢绸,说是京城最大的丝绸店就是他东家开的。
等到他把剩下的绢绸等物都卖掉,江南第一批的粮船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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