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中垂拱殿内,香烟缭绕,庄严而肃穆。
齐贺刚刚给圣上讲完经,恭敬地坐在圣上对面的椅子上,他的目光专注而沉静,仿佛能洞悉一切。
“子贺今日所讲经书与往日竟有些不同。”圣上脸上的笑意盈盈,盯着齐贺的眼睛。
齐贺站起来向圣上拱手,“圣上英明,什么都逃不过圣上的眼睛。”
圣上依然脸带笑意,他大袖一挥往后靠了靠,“子贺有什么想要说的,但说无妨。看在你我之间的情谊上,你倒是不用拐弯抹角地提醒吾。”
圣上既已揣摩出他有话要说,那他便直说了,“吕正昊不死,臣心难安。臣自请担任往西北边境运粮一职,臣恳请圣上允诺。”
圣上脸上的笑容收起,盯着齐贺沉默不言,他似是若有所思,又好似洞察了一切。
齐贺俯身拱手,并没有看到圣上此刻的神情。
圣上起身坐正,不疾不徐地开口:“子贺不是正在查蒋伯松?”
齐贺头又往下俯了俯,果断道:“臣确实暗中查了蒋伯松,一番调查之后发现,蒋伯松奸邪,结党营私,操控官职。
蒙阴街上有家名为‘承启’的书画铺子非常人可以进入,能进入的皆是士大夫家的清客小厮。
臣查到那家的掌柜跟蒋伯松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臣无能,没有彻查出确切的关系,故而没有向圣上禀报。
蒋伯松败坏失德已非一朝一夕之事。而这次往西北运送粮草机会难得,臣想着先去西北回来再向暗查一番再向圣上禀报蒋伯松之事。”
圣上望着下方一直拱手的齐贺,淡然开口:“子贺坐下吧。”
“谢圣上。”
齐贺向圣上致谢,而后在椅子上就坐。
“子贺有心了。”圣上叹了口气,“皇城司的察子早已经查出蒋伯松受贿一事。蒙阴街道那处书画铺子是蒋府里大掌柜的妹婿在打理。想要靠着蒋伯松升迁的官员会使人去铺子里采买字画。
同时会将所求报之于掌柜的,掌柜的再通过好几层关系禀于大管家,若是所求能成,便会将字画高价卖出。若是不成,便成交不了。
蒋伯松虽然受贿私下里操控官员的晋升,吾查了之后发现,他也非是任人唯亲,而是则能用之。”
圣上说到这里,齐贺好像明白了,因而圣上才迟迟没有动他?!
可是,这天下是圣上的天下,岂是他一个臣子可以胡乱操控的。
齐贺站起来又拱手:“放任不管,乱之所生。”
圣上笑:“子贺的顾虑,吾都明白。子贺无需担心,蒋伯松的一切都在吾的掌控之中。他是贪墨了许多银子,可这些银子最终都会收入国库,如今西北边境不稳,暂时还不能动他。
子贺有心,吾甚欣慰。吕正昊不死,吾心也难安。若是能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让吕正昊正法,吾必给子贺记上一功。”
“臣惶恐,一切皆是为人臣子的本分。”
“好,好一个为人臣子的本分,子贺果然还是那个子贺。若是吾允诺了你,你可有好的计划?”
圣上问,齐贺便将他这些时日所想的计划,一五一十地都说给了圣上听。
圣上听后,连连颔首,“好,吾允了。吾会下旨遣你为西北路转运使,供办此路转运粮草之事。”
“臣叩谢圣上。”齐贺躬身道谢。
两日之后,圣上下旨宣读差遣的各路转运使,其中齐贺的名字赫然在列。
齐贺本是内阁侍读学士,日常工作就是在圣上跟前进讲经读史。
而督办押运粮草的这个转运使办完这个差事就撤了,且又是圣上直接管理。
朝中大臣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但陆参政却好像参悟到了一些东西。
下值之后,陆参政并没有回家,而是让身边的小厮将齐贺叫到了苏家酒肆。
陆家和齐家的关系,在苏家也是公开了的。当初接手酒肆的时候,苏青山就直接在酒肆里留出了一个房间。
每次陆家或齐家有人来,苏青山都会领他们到那个专门的房间。
这日苏青山不在,掌柜的便亲自引着陆参政来到了那个房间。
这个房间位于最边上,与其他包房隔得很远,既宽敞又隐蔽,非常适合谈事。
陆参政进了房间,掌柜的亲自送了茶水过来,随后,他便坐在窗前望着外面的景色,端着茶盏浅啜。
坐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齐贺才珊珊而来。掌柜的将齐贺送到房门口就退了出去。
而后,他又亲自将陆参政点的几个小菜送了上来,而后退出去关上了门。
齐贺走到陆参政跟前拱手辑礼,叫了声:“爹。”
陆参政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吧。”齐贺坐在了陆参政对面的椅子上。
陆参政将他给齐贺斟的茶,推到他面前。
齐贺没喝两口,掌柜的就将陆参政点的饭菜送了上来。
两父子也没有多言,饭菜摆上桌,陆参政指着一桌子齐贺爱吃的小菜说:“先用饭吧。”
齐贺当然知道他爹为何叫他过来,无非是问他去西北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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